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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只腓腓兽！”王亥瞧了眼网罩，难掩一丝失望。原本巫祝大人说，附近有神兽气息，或许可救王恒性命，没想到忙活了半天，却只捉到一只妖兽！
“这腓腓兽也有数千年修行。若取她血肉，制成药丸，虽说不对症，对少族长也是好的。”一旁的白发老者颤巍巍地出声。语气恭顺，但瞧着腓腓的眼神中，却不经意划过一丝贪婪。
腓腓狠狠瞪了一眼，这老者怕不是凡人。
“好！就听巫引大人的。”王亥朗声应道，如此说来，总比什么没抓住的好。
“大哥！慢着……”那青衫公子气喘吁吁挤出了人群中，或许是太过激动，话没说完，又“咳咳”地使劲咳了起来，满脸涨得发紫。
“恒弟？”王亥忙上前扶住他，一脸关切：“你怎么不在家中歇着？”
“大哥！”王恒一把抓住王亥手臂，肯求道：“还是放了她吧！”
“唉……方才你没听巫引大人说么？若用她制药，于你也是有益的！”王亥急了，一把甩开他手：“其他事我都依你，就这一桩，你得听我的！”
他自幼与王恒相依为命。他是因民族最出色的猎人，多智、果敢、狠戾，这才一步步走到族长的位置，也让因民族有了今天的局面。但，许是被他保护得太好，王恒却性子柔弱，常说什么“万物有灵”，最见不得杀生。
当年，他在海边捕了一只人首鸟身的小兽，本欲与全族人一起享用。可王恒却苦苦恳求放过。他拗不过，便依了。谁知，当晚那小兽突然发狂，咬了王恒一口逃跑了！从此王恒便落下毛病，一遇冷，便浑身血液冻僵，不死、也不能动！若外人碰一下，便如万把锋刃在血管中划过，那疼痛可以将人生生撕裂！好几次病发，王恒都只能含着泪、虚弱地求他杀了他！原本，他听巫引说，这山上的来了只神鸟，可救王恒一命，没想到等他们上山时，神鸟却不知所踪。今日，巫引在作法时突然开眼，说是感受到神鸟愤怒气息，就在这大街上！他们急急赶了，暗中张开火凤羽丝网，没想到，只抓住了一只腓腓兽！
“她虽是妖类，可修行千年不易！我便是治好，不过短短数十载寿命。怎可因我而取她性命……”王恒还想规劝，却见王亥已利索地将腓腓绑了个结实。
“你还不走？”王亥起身，顺势将腓腓塞进了一个布满符文的口袋中。王恒无奈，只能皱着眉跟在队伍后面。
“敢抓本君的人，胆子不小！”一阵慵懒清冷之声从前方传来。众人只觉心中一?C，不由站住了脚步。只见一名男子正站在街中央，一身暗红色衣袍绣着金线、隐隐透着狐尾纹，不怒自威。男子挑了挑眉，正对着王亥。
袋中的腓腓听到声音，忙“呜呜”求助，挣扎得更卖力了！
“你是何人？”王亥心中一颤，挺了挺腰板，顶着威压，努力将目光迎了上去。
“很好，凡人能有此勇气，倒是条汉子。”那男子虽然说着“好”，眼神中睥睨之势却未改半分，仿佛看着一群蝼蚁一般。
方才，他无意瞧见街角闪过一道蓝影，与倾逻往日常穿的踏浪雪裙如出一辙，抑制不住心神激动，这才追了出来。只是那道蓝影牵着一大一小在人群中摇曳穿梭，似乎近在咫尺，却总是快他几步！
他这才意识到：那女子，会迭幻步！
当年，他受伤落入雷泽，伤愈后常化身红狐与倾逻追逐嬉闹。倾逻怕他在雷泽中寻不得路，又不甘每每被他扑倒，故而创了这套迭幻步。看似身形缓慢，想追上却不那么容易。虽说倾逻后来也教过不少妖界少女此步伐，但只作为闺阁见嬉戏玩闹之术。如此纯熟，连他也追不上者，放眼妖界也寥寥无几！
腓腓呜鸣声不断传来，不得已。他只得作罢，转身挡住众人去路。
“方才你为她求情，本君对你倒是可以网开一面。”辜魅指着王恒道。
王恒见状，刚欲上前，却被巫引快一步摁住。悄悄上前，巫引又站在王亥身边耳语了起来。
突然，王亥眼中划过一道闪光。出乎辜魅所料，竟将布袋高高举起！一声凄厉的叫声顿时响彻大街。
王亥不惧反笑：“看不出来，妖君大人居然能光顾我等这山野之地。想来这位美人也是您的心头之宠，不如我和妖君大人做个交易如何？”
“本君从不受人威胁！”辜魅脸色阴沉，声音中透着几分愠怒与不耐。
“那就要看是妖君大人速度快，还是小民手快！别忘了，三界法则，就算是妖君大人，也不得屠戮凡人！”三界法则，一命抵一命。即便今日他错手杀了这腓腓兽，妖君也只能杀他一人，决计不能迁怒灭了全族。
他是赚的！
王亥说罢，有恃无恐地瞥了眼布袋，暗暗使劲，袋中的腓腓也跟着“呜呜”挣扎地更厉害了。
“你找死！”辜魅一手结印，已处在暴怒边缘。一阵黑色旋风从平地升起，将众人刮得东倒西歪！原本站在王亥身后的族人，当即惊慌失措，四处逃窜开去。就连一旁的巫引，看了一眼震怒的辜魅，也悄然闪开。唯有王亥，任凭那风刃在面上、胳膊上划出一道道血刃，依旧站在风中巍然不动，高高举着口袋不放！
辜魅更加恼怒。反手向下暗暗使力，大地突然裂开！一根根粗壮的黑色藤蔓不断从地底冒出，慢慢缠上王亥双脚、膝盖、腰腹……王亥咬着牙、脸色铁青，眼中却依旧闪着不屈的光。藤蔓越缠越紧，枝条上的刺勾也不断扎进王亥身体，血流开始顺着他双腿迅速滴落，沉浸在青石板中。地上的藤蔓闻到血腥似乎变得更加兴奋，往外生长得更迅速！围着王亥，大有淹没整个街道之势！
王亥将胳膊有举高几分，不让藤蔓缠绕。努力压抑着声音中的颤抖，迎着辜魅目光坚毅道：“小民只求一桩事！妖君大人若不答应，小民唯有与这腓腓兽同归于尽！”说罢，又用力几分，只见袋中的腓腓激烈地蹬了几下腿，便安静了下来，似乎昏死了过去。
王恒看得心惊，跪倒在辜魅脚下不断哀求：“大人！我哥哥一时糊涂，还望您大人有大量，饶恕他！”说罢，又重重磕起头来。青紫的额头上血珠不断渗出，配上他过于苍白的脸，更是可怜、可怖。
“罢了！”辜魅瞧着王亥不为所动，突然放下手来。如此勇气之人，他倒是有些年头没见过了。更何况，还有这弟弟在一旁上演着“兄友弟恭”的戏码，他也有些受不得。
“说吧，你想要什么？”辜魅有些不耐烦。凡人贪婪，王亥如此以命相博，所求定是不菲。不过即便他要一座城池，甚至当一方帝王，以他妖君的能力，也并非不可。
“求……求大人……救我弟弟一命！”王亥见他松口，终于有些承受不住。藤蔓一消失，便跌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救你弟弟？”辜魅有些诧异，不禁对王亥刮目相看。他方才不惜赔上自己性命，居然是这要求！
这相当不符合他对“人”的认知！人类薄情、狡诈，自私自利，“舍己为人”的事，他活了近万年还第一次遇到！
“是……我弟弟为妖兽所伤……大人既是妖君……定然知道解决之法。”王亥断断续续道，瞧着辜魅的眼，充满了期盼。
辜魅皱眉，招了招手，王恒便觉得一股力量将他从地面托起，不自觉地向辜魅靠近。半晌，辜魅放下手，缓缓道：“你这弟弟体内，有天界禺氏一族的血液与真元，他凡人之躯无法承受，故而才会得病。”
“海神？”王亥捂着胸口、皱着眉：“恒弟年幼之时曾被一只人首鸟身的妖兽咬伤，从此便落了毛病。”
“那便是了！”辜魅接下话茬：“人首鸟身正是禺氏原身，他们隶属天界，并不归我妖界统辖。若要救他，只需寻得他族之血将你弟弟的凡人之血换去即可。”
王恒闻言，颓然坐在地上，一脸落寞地看着辜魅。他的方法，等于没说。天界上神一直视人界“血统肮脏”，怎会甘愿为他换血？若是硬拼，他们又怎对抗得了？
“兄长，生死有命。走吧！”收拾好情绪，王恒扶起一旁的浑身是血的兄长，一股热泪窝在眼中。有此兄长，足矣！
即便今生他们兄弟缘浅，那又如何？短短数十载，也胜过千年、万年！
转眼瞥见王亥身旁布袋，王恒一惊，倒是将她忘了！忙解开布袋，小心翼翼将腓腓抱出，将她毛发上的泥土擦拭干净，王恒这才托着腓腓，将她送还到辜魅手中：“兄长方才多有得罪，待她醒来，还望妖君大人能代为转达我兄弟二人歉意！”
说罢，又退了一步，规规矩矩朝辜魅行了一次大礼。
辜魅险些被他这一本正经的书生气逗乐。掌心度了些灵力，腓腓当即化为人形，悠悠醒来。“若想致歉，你二人亲自说吧。本君从不代劳此等事。”
让他堂堂一界之主代为转达？这凡人是怎么想的？
一瞧见自己竟然躺在辜魅怀中，腓腓脸上顿时泛出一抹红晕。微微动了动，见辜魅并没有放手的意味，腓腓又赶忙“虚弱”地往他怀里挪了挪，将头靠在他心口的位置。
这千年相伴，妖君对她，到底还是有些不同的！若没有那诅咒，她与辜魅定能日久生情、长相厮守。
倾逻的诅咒……一想起那嵌入辜魅眉间的血，腓腓顿时一阵胆颤，心也冷了下来。再瞧上辜魅，眼中的情欲已被深深隐藏。
“王亥鲁莽，对不住夫人！夫人若有气，王亥愿打愿罚！”一阵粗狂地声音打断了腓腓遐想。只见王亥正挺着腰板，直直地跪在她与辜魅面前。“哼！”腓腓撇过头轻哼了一声，当真是个粗人！她刚想说“冒犯本妃，其罪当诛”，抬头瞧见辜魅眼中的赞许之色，忙将话咽下，转而娇滴滴道：“你……还是赶紧回去养伤吧。君上素来仁慈，本妃若因此就罚你，又怎配站在君上身侧？”
辜魅皱了皱眉，也未反驳，抱着腓腓转身离去，留下王亥兄弟二人怔怔待在原地。
突然，不远处，一阵声音飘来：“下月初十，东海禺虢举办盛筵，若想救你弟弟，不妨去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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