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千余年历史的燕京城,在燕王向作为阵枢的玉玺中注入了一点法力之后。燕京城范围里的天地元气突然躁动起来,随后便是一场惊天动地的殉爆。
以一座千年古都的蕴藏来同敌人同归于尽,自然是非同小可的。这场爆炸的发生让远在南荒的那些高手都感受到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人,不约而同的停下了眼前的事,一同看向遥远的北方。
后山上的夫子起身,向那边稽首一礼。远在南荒腹地的无当圣母,恼怒的哼了一声。
燕王炸了燕京城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在大陆上传播着,人们用最快的方式传递着这个情报,因为不管是一个刚刚工作的情报员,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驿站小兵,都能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历史上占据北方多年,五大国之一的燕国。
亡了。
不管这个消息的扩散,将要在大陆上造成什么样的影响,活着的人总有眼下的事要处理。
在燕京城原址处,出现了一个方圆十几里,深达数十丈的大坑,在这坑的边缘处突然有两道人影从地下钻出。
“咳咳咳”
两个人,即使借了土遁躲在了地下,仍不免受到冲击。
人高马大的向奎军突然抓住雪主的手腕,指着眼前的深坑,激动说道。
“你看看!这就是人类!为了自己的私欲,为了一场战争,就能将天地孕育的元气,当做自己的私产拿来挥霍!他们永远不会考虑,这天地间的元气,就是因为他们的这些行为而越来越少的。这些愚昧愚蠢的人类永远不知道失去了天地元气,这世间将变成一副什么样子。”
向奎军口口声声,一句一个人类的骂着,这当然不是他脑后有人类的反骨,因为他本身就不是一个人类。他是来自圣教的大妖,就是为了辅佐雪国上位而来到雪主身边的。
“相父,相父。寡人的寡人的两队狼骑,就这么!就这么”
雪国资源稀薄,一千狼骑兵几乎是他手中一半的家当了,还有在城中攻坚,拿下宫门的那些,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高手。都在这惊世一爆中,全部化为了乌有。
“国主心胸需放大些,什么城池?什么狼骑?什么高手?在历史流淌的长河里,什么都不是!在你现在得到的这片土地上,假以时日,什么东西不能得到?”
向奎军严肃说道:“国主还小时,便跟在我的旁边,自然应该也算是圣教中人。你也应该知道圣教正在进行的,是一项多么伟大的事业。只要圣教功成之时,世俗之中任你取用,眼前小利你又计较什么?”
说完,向奎军语气放软一些,跟雪主说道:“国主福薄,今生也只能享用俗世福禄,见不得大道。但你须知,世间事。能用物质解决的事,都不叫事。而这些物质解决不了的,才是天大的事。”
向奎军伸手在空中一抓,然后在雪主的眼前展开。只见他的手掌上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向奎军说道:“燕王这一炸,炸光了附近所有的元气,其它地方的元气补充过来,还得一阵。而这里的元气,则是彻彻底底的消失了的。你知道其中的厉害吧!”
这千年来,为什么成仙的人越来越少了,就是因为天地元气越来越稀薄。而稀薄的原因,也跟人类基数庞大,法术消耗甚巨有关系。这样下去,世间早晚将再无元气可用。那时的世间万灵,便再也无法体察天地,永远绝了得道的途径了。而少了元气的世间,也必将灾祸不断,难以维持。
雪主像向奎军深施一礼,然后说道:“相父教训的是,寡人就是脱不了这一身俗气,才无缘大道,如今的心态也像穷人乍富,全然没有担当。今后寡人必将以圣教的事业为己任,以天下为视野,不枉相父一番教导之恩,圣教栽培之义。”
向奎军听着雪主一口一个寡人,只是在心中暗暗叹息一声。心想道:是不是境遇的变化来的太快,让这雪主的心境也发生了一丝变化。还是他原本就将那些负面的东西一直藏在心底呢!曾经倔强的在城头上,与剑仙对视的那个人呢?他还能不能重现在这个人的身上?
向奎军同雪主一道,向另一座大城的方向走去。
同样靠土遁逃过一劫的枫无双,则像被二人忘了一样。虽然受伤不轻,却也不敢稍做休息,亦步亦趋的跟在他们后面。如丧家之犬一般,全然看不出这是一个逍遥榜上的高手。
连遇挫折,付出了超乎想象的代价,如何能够逍遥起来。
几个人沉默的向前赶路,闭口不谈燕京城的胜负得失。因为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杆秤。
他们带着必胜的信念而来,本以为是一场洪水过境,泰山压顶的战斗。但他们没想到燕国的玄甲重骑,竟然有如斯战力。而更让他们想不到的是,这些背水一战,疲惫不堪的玄甲重骑,竟然还能重创雪国的那两队狼骑兵。
而最最让他们想不到的,则是燕王的这一炸,将所有的历史,文明,存在的见证,统统的舍弃了。全部都不去考虑了,不去想前人的建设,不去想后人还凭借什么来记得他们,便决绝的跟人同归于尽。
这场战役的结果是,燕国最后一支有实力的队伍,全军覆没,燕王身死,王族仅剩一个夜华。燕国的都城,燕京,也仅剩一个大坑。
可以说,现在的大陆上已经彻彻底底的没有了一个国号为燕的大国。连王族和国度都不复存在的燕国,已经彻底的没有了复国的可能。
然而,携举国之力南下,让尸潮再现的雪国国主,或者说来自无当圣教的大妖都无法得意起来。
一开始如黑幕一般遮蔽燕地的尸潮,在燕京一天的战斗中损失了三成,雪国引以为豪的狼骑兵损失近半。而燕王决绝的一炸,让这尸潮直接损失了两成,雪主投入这场战役的战士几乎全军覆没。
这样惨烈的胜利,在面对一直压制着燕人的大唐时,可不敢再来一次。
幸亏圣教还有其它后手。几个人不约而同的想道。
尸潮数量大减,雪国战士也元气大伤。而越靠近南方,夜华在之前施行火葬,和举家南迁响应了燕王遗诏上破坏死者脑部的燕人,等等的策略,也开始慢慢见到成果。尸潮的补充慢了下来,因为燕王那一炸,一座座燕地城池的拔除,雪主不得不更小心的支配兵力。也直接的给了燕国难民更多逃亡时间。
然而不管大陆上的这些小小生灵如何闹腾,对这片古老的大陆来说都算不上什么大事,从盘古开天时算起,到现在,不知有多少劫难,多少战争在这片天地间上演,但大陆依旧还是大陆。就燕王炸了燕京城之后的早晨,那连葫芦谷里的人,都有明显震感的爆炸,在烟尘散去后。依旧有阳光照射在这片土地上。唯一不同的,也仅仅是原来照在人们身上的和煦阳光,如今只能投射进那深坑的边沿,要想让这深坑全部沐浴在阳光下,只能等到正午时分了。
而就在所有人的视线之外,沿着长岭北麓一直向西,直至西北的那些无人雪山脚下。
夏季和煦的暖风,带着饱满的水气,曾为大陆的北方送去了开春的第一场大雨。那场早来的雨,成了大燕深入雪国那些玄甲重骑的丧魂曲,也为燕国敲响了最后的丧钟。
雨来了,冷气便站不住了。该热的热了,该化的也就化了。
这团暖风,不光湿了燕国的官道,供给了田间的青苗。让秦江西边,大陆西北的那些雪山化出道道洪流,让秦江的水更凶猛几分。
更重要的是,不过个把月的功夫,这连绵的雪山南端,便已经化开了许多,露出了冰雪下面的土壤,那些曾经凶猛的洪流,此时也已经在宽阔的河道里平缓了下来。
而温暖的气温和平缓的流水所带来的变化,就是当初追着??金翎和张剑一的那些僵尸,来到这里后所暴露出的弱点都消失了。
让它们行动缓慢,甚至牢牢冻住的低温,不见了。而几支秦国修桥部队的出现,更是说明还有人早就盯上了这里。
一直以来人们都在猜测,秦国会用什么方法将那恐怖的尸潮运送到大唐的土地上。秦江汹涌,两岸峭壁皆为天险。伏波湖虽然平静宽阔,但僵尸又不会泅渡,要是以战船运送,效率极低,根本运不完那海量的僵尸不说。便是对岸的大唐水军,也不会眼巴巴的看着这件事发生。
无当圣教和秦王选择的方法是。
绕过去!
当几处冰川融化的河道上造起了几座浮桥之后,黑压压的尸潮就出现在了这个地方。
而几天之后,它们就将顺着长岭一直走到葫芦谷,同雪国尸潮混在一起。那时候,也不知唐国所倚重的要塞,究竟能不能抵挡住这双倍尸潮的冲击。
还有人记得夜华从葫芦谷离去时的那场雨吗?那时我说西北的冰山化了,有人想到会有这一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