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们一路南下,因为夜华的关系,大家又特意去了燕京,在皇宫里见到了垂垂老矣的燕王。
大路上的人对燕王的评价普遍偏低,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连本国人也无法说出自己家的这个国王,在位期间有过什么政绩,与之相反的,在他的手上反而让燕国有了大幅度的国力衰退。
就在他快要进入不惑之年的时候,先王驾崩,大唐太子趁着他继位不久,燕国政令不畅的机会,突出奇兵一举攻下了燕国视为屏障的南岭天险,双葫芦谷。
与燕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当年的大唐太子,是百年难得一遇的雄主。当唐在大陆的中央,一个四战之地,各国的夹攻之中终于站稳脚跟,成为了五大国之一之后,便牢牢的将这片领土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从那以后的一百余年里,除了头五十年遭遇了两次周围大国的攻击,就一直保持着对于战争的克制。
就在这种克制里,唐国的一代雄主出现了。李世易,幼时便展现了对军事方面的绝佳天赋。十五岁时便周游列国,十七岁时便亲自率军剿灭了伏波湖上的水贼,十九岁强硬处理与大国齐的摩擦。而他最辉煌的一刻便是二十二岁时奇兵夺岭,从此燕国面向唐国一侧再无天险可守,国门大开。
夺下了双葫芦谷的大唐太子李世易,凭借着他卓越的军事才能,在燕地之内纵横驰骋,如入无人之境。这时,多亏了燕国的公主夜幽懿,这个女人的出现,终于让大唐太子放下了他的战刀,也最大程度上保全了燕国的权益。
最差的国王碰到最佳雄主,这种遭遇对燕王也是个悲剧了。
和亲之后,大唐退还了燕国的大片领土,唯独留下了双葫芦谷这座大门。虽说唐国免了燕国一大笔战争赔款,当做双方结亲的友好象征。但却又签署了一系列的贸易条约,虽说燕唐双方的贸易确实遵守着等价交换的原则,但后来的各种研究表明,这些贸易实际上成了大唐对燕国的一次阉割。
其中最有代表性的一项贸易就是“千马万羊”。大唐每年都会从燕国购入至少一千匹优质军马,和一万只绵羊。
乍一看,这似乎是一项赚钱的买卖,但是不久之后,燕国就发现他们为了这个贸易再难以组织起原来那样强大的骑兵了。
首先,优质的军马产出便不是那么轻松,它们需要优质的草场,马种等许多条件的制约。而那些羊的供应又致使这些羊占据了更多的草场,羊和马都要吃草,燕国卖给大唐之后自己真攒不下那么多的军马了。
而当燕国向大唐提出修改贸易的想法时,遭到了大唐的强硬拒绝。没办法,谁叫他们签订的是城下之盟,现在是形势比人强。
要不是这些原因,当今的燕王和燕太子当然更喜欢自己的骑兵,哪会费劲的去拉拢一大堆的能人异士呢。
而大唐先王在李世易娶了燕国公主之后的第二年,便将大位禅让给了李世易,让唐国的权利完成了平稳过度。
而让人瞠目结舌的是,唐王的才略竟然覆盖了方方面面,尤其是涮羊肉的发明,几乎所有人竟然让这种简单美味的东西俘虏。在传入民间之后,对羊肉的需求更是成倍增加。以至于两国的民间贸易,羊竟然占了很大一部分比重。甚至燕国人自己也爱上了这种美食,燕国内遍地是羊。大国骑兵的梦离燕国是越来越远了。
来到燕京的一路上,年轻人们都在谈论着这些往事。他们并没有因为夜华的存在而有所忌讳,因为这么多年过去,这些是几乎是大陆上人所共知的事情,根本没有什么秘密可言。而夜华对这些事情的探讨反而更加积极,从一开始战局的推演,到后面贸易的影响都有有自己的思考。
直到进宫前,这些年轻人已经在争论燕国的重甲铁骑与雪国狼骑兵的优劣问题。
与大陆上对燕王窝窝囊囊的看法不同,今时今日的他精神与状态却十分好。
“哦?你想跟着昆仑上仙修行?”
燕王喜滋滋的看了一眼夜华,说道:“嗯,这也是好事。从小孤便看出你有修行的天赋与毅力,可你总想着参与政事,这方面你就不如你哥哥了。你看看。”
燕王说着,将一份军报递给了夜华。
“你的哥哥又攻下一座城池,斩敌无数。连雪国引以为傲的狼骑兵都不敢露头。”
夜华扫了一眼将军报传给??金翎。
“嗯?”
??金翎一愣,看着燕王问道:“可以吗?”
“哈哈哈哈。没问题,不过是一份汇总而已。跟何况??掌门是将来的正道旗帜,犬子的长辈。我燕国的一切军机要务都可以统统向你开放。”
??金翎看着面前这个爽朗的老人,似乎在传言之外看到了些不一样的光彩。
“我可以看看吗?”
??金翎看完后,元生突然询问道。
“当然可以,书院的高徒我自然放心了,你们尽管看来。齐国的姜公子,南荒的凤家小姐都可以看。在除魔卫道这种事情上,我们自应当放下过往成见,齐心协力应对这千年大劫。”
燕王正说着,元生已经将那军报看完了。
“大王,有一句话小生不知当讲不当讲。”
“哦?十三先生看出什么了?但说无妨。”
对于广有盛名的书院十三先生,燕王自然重视他的意见。
元生起身向燕王稽首一礼说道:“只是在下的一点拙见,希望能够有一点拾缺补漏的参考。”
“依我看,太子的部队现在正在伺机寻找雪国主力决战。但是现在雪国的狼骑兵避而不战,太子的骑兵却劳师远征。兵书有云: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 三而竭。”
“就怕时间久了,殿下骑兵锐气将被雪国人消磨掉了。”
燕王脸上的轻松愉快消失了,他躺在榻上的身躯也有点沉重起来。
“大王在雪国的情报网效率惊人,但是太子殿下的骑兵竟然找不到雪国主力决战,只怕这其中隐藏着什么阴谋。以小生看来,雪国未必会轻易的给太子殿下机会速战速决。还是提醒一下他有所准备,从长计议,步步为营的好。”
“咳咳咳”
燕王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直咳的脸上通红,喘息吃力。
“父王!”
夜华惊叫一声,赶紧将燕王扶着不停的拍着他的胸口,为他顺气。
“我来!”
这时姜森走上前来,手上亮着绿光,放在燕王的胸前。不一会儿,燕王便停止了咳嗽,脸色也终于恢复过来。
“姜氏的法术果然神奇。哎。可惜我人老了。不中用了。”
燕王自嘲道。
“父王!”
夜华叫道。声音中颇有不悦之意。
“好好好!我不说了。呼”
燕王长呼一口气,说道:“你们下去吧!我有点累了。想休息休息。”
“是!”
一众人向燕王施了一礼随后退下,当将要走到门口的时候,燕王突然将夜华叫住。
“华儿!不要耽误了大家的行程,你们休息完了就直接上路吧,不用再来像我请安了。”
“是!”
夜华应道。
“还有。”
燕王喘口气,接着说道:“让左将军进殿议事。”
“父王!”
夜华关心的叫了一声。
“去吧!”
燕王只是又催他一句,便不再说话了。
“是!”
夜华再行一礼,便下殿找左将军去了。
“呼。”
燕王又使劲喘息了一阵,嘟囔着:“这小子,一点眼力见儿也没有,也不知道走近几步。让老子隔着那么远跟他喊,不知道我老了吗?”
下了殿的一众年轻人突然感到心里有些沉重,只觉得一个老人,本该颐养天年的时候,却还要操心那么多的事,一时一刻都不敢懈怠。人人都说做皇帝好,却哪知道这些人每日的痛苦呢。
几个人在燕京的皇宫外等着夜华,不一会儿通知到了左将军的夜华出来了。大家看着他却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夜华走到人堆里,先是冲着张剑一和??金翎行了礼,随后便侍立一边看着大家。
但是大家正在看着他呢。终于,在大家的目光中,夜华浑身不自在的开口问道:“你们看着我干什么?咱们现在该干什么啊?”
“干什么?”
姜森问道:“我们等着你说话呢!”
“等着我?”
夜华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大家。
“是啊,是啊。”
凤飞沙也等着他的意见,玄白、孔小薪、元生也一齐点头。
“为什么是我?我是跟着你们的啊?”
夜华说道。
“这是你家地盘啊!不问你问谁?你是带我们溜达溜达,还是上你府上喝茶,吃饭就不用了,刚才在皇宫里吃的挺好的。”孔小薪说着。
“那我们就出发吧!”
“啥?”
众人像是没听清夜华突然的热血豪言。
“我说,我们现在就出发吧!”夜华用更大的声音宣告着。
“好!出发!”
??金翎当先呼应着喊了一声。
“出发!”
所有的年轻人都被这股热血点燃,一起兴奋的吼着。
然后。
没人动。
喊完就冷场,这真是尴尬死了。
“带路去!”
大家突然在夜华的耳边怒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