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多年了,付三通也活了一百多年了,他的脸颊虽然年轻,但却不可否认他是一个活了一百多年的老人了,为了自己最后的坚持,和最后的希望,他们找到了楚河,而柳含烟,付三通,段浪,周墨也找到了楚河。
找到了楚河就意味着江湖风云会能够重建,只有江湖风云会重建了,他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为什么这么大年岁还在世间,记不清当初江湖风云会是怎么来的,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失去了记忆,不知道自己在凡尘游荡了多久,更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但见到楚河之后,他们有了朦胧的念头,那就是组建江湖风云会,聚集传说中的九天君,得到他们或者的意义,可楚河却不见了,在这茫茫的雪海当中,不见了,远处那溟州盟军,正在雪地上推着一个高台。
时不时的传来“喝,喝,喝,喝.....”
高台被固定在山谷当中,在那个山谷中的平地上,慕容雪寒缓缓的走上高台,他穿着皂袍,像是一个道士,手中拿着发着白芒的剑,他的剑指向天空,天空便有乌云,乌云起,皓雪落,白色的雪再次覆盖在大地上。
此时付三通已经分不清,这白色的雪是慕容雪寒的真气所化,还是他会什么道法,但雪就好像三九寒冬的雪一般,雪带着寒冷的风,让天空出现一种灰蒙蒙的颜色。
站在付三通身后的士兵冻得瑟瑟发抖,那是冷的感觉,发在内心的冷的感觉,可这么冷的天,他们却失去了自己的主帅,一个被柳含烟他们称为天才的主帅。
虽然那是一个女人,但所有的将士却没有一个人把她当成一个女人,而是一个威风凛凛的元帅,跟着她听说能打胜仗,能夺下溟州剩下的土地,能养活更多的百姓,能得到百姓的尊重。
可一战,才一战,主帅却不知道是死是活,只有茫茫的雪海让他们清醒的认识到,若是找不到那位姑娘,可能他们已经败了,没有人担心自己会被嘲笑,会被唾弃,但所有人却忘了寒冷的趴在地上寻找。
付三通扒开已经二尺来深的雪,在雪里面找到了残碎的肢体,狰狞的面孔,破碎的衣衫,却一直找不到楚河,找不到那一张极美的脸。
他已经没有耐心了,一个百岁的老人怒了,彻底的怒了,他在嘶吼,在咆哮:“找呀,快给我找呀。”
可没有人因为他的咆哮而心情低落,而是更加努力的去找,但白雪茫茫,又能到哪里去找?高台上那慕容雪寒还在做法,他只要站在高台之上,雪就一直的下,不听的下。
夜风并不比付三通好多少,他也是一夜没有合眼,也在不停的翻着地面上的雪,他的指甲已经渗出了血,血印在雪地上,如梅花一般,星星点点的很是好看。但他顾不得疼,顾不上痛,只顾得上不停的翻找着这片土地。
在信城,他和楚河有过一战,而且还算得上是惨烈的一战,那一战,他差点就把手中的剑刺入了楚河的身体,楚河的剑也差点割破了他的喉咙。
但任由自己如何努力,却抵不过楚河送给信城的五千石粮食,这五千石粮食要了高旁将军的命,要了他的信城,要了他近十年的光辉,他恨楚河,恨她一个女人怎么就能把自己的国主的心思摸得这么透。
可到了夜慕门,收编他们的却是楚河,确实他恨的这个女人,这个虽然美丽,但心思却歹毒的女人,可随着一路行军,他却不在那么恨她了,甚至觉得她有点高不可攀。
她睿智,机敏,她顾及每一个将士和士兵的心情,照顾每一个人的生活,她虽然是一军之帅,却像是一个保姆一般,一路之上她和所有的士兵打过招呼,她能清楚的交出这两万余人的名字,而且是每个人。
她在所有的士兵吃饱喝足之后才吃一口残羹剩饭,她把自己所学到的一切功法交给这些人,只是这些功法不是每个人都能学会的,但她确是全心全意的去教导,她没有架子,没有做派,只有一天到晚温和的脸。
但在这个地方那一战夜风却发现自己错了,自己大错特错,这不是一张温和的脸,而是一张只对自己人温和的脸,她和慕容雪寒一战的时候流露的是凶悍,和那些敌人厮杀的时候流露的却是凶残。
她的剑刺在别人的身体里面,她的眼中没有一丝感情,哪怕是一丁点都没有,这种眼神是什么人才有的,夜风不知道,但他知道能有这种眼神的人绝对不简单,只有经历了生死,经历了绝望,看惯了死亡才会有的眼神。
她不大,二十多一点,但就这二十出头的姑娘,柳含烟敬重她,付三通敬重她,段浪敬重她,周墨敬重她,唐飞鱼敬重她,白喻孤敬重她,连自己的父亲夜无疆也敬重她,这不是做作的虚伪的敬重而是发自内心的敬重。
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为什么能得到这么多人的敬重,这是不简单的,是绝对不简单的事情,夜风和她相处不久,但就在昨夜,那个风雪交加的夜,他认识了一个新的楚河。
作为一军之帅她或许不合格,但作为这些人的首领,她做的非常非常的好,她毫无顾忌的拿着那把红色的剑,在雪夜当中如黑暗中的火炬一般,她杀的是敌人,却保护的是自己的兄弟,以及这里归顺与她的每一个人。
她有伤,却不顾养伤,知道敌人来偷营,她是毫不犹豫的就冲了出去,在所有人的最前面,是一个在这里修为不是最高,战力不是最强,甚至身体都不是最好的一个姑娘。
夜风噙着泪,扒开面前的雪,虽然雪巨大,但在雪地上却留下一条条白色的线,这线是他们扒开过的地方,那些夜慕门的人犹如在做一个仪式,一个奇怪的仪式,他们所有人顾不得风雪交加,都这样向前匍匐着往前爬。
高台之上的慕容雪寒,手中的剑停了下来,他对着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是什么人值得他们如此的去寻找?即使是一军主帅,那又怎么样?难道他们不知道再往前一点是多么的危险吗?
高台下严阵以待的是溟州的盟军,他们在等,在等着慕容雪寒放下手中的剑,因为只要他手中的剑落下,他们就会攻击,此时的夜慕门众人已经没有了战斗的意志,一个失去意志的军队是什么?
是羊,是任人宰割的羔羊,他们没有反抗的余地,只要切割掉他们的生命,那么盟军就赢了,就能继续在自己的门派当中享受着别人的供奉,他们是为军者。
他们是在门派当中高人一等的存在,平时有好吃好喝的宗门内会先给他们享用,劫来的财富门派中会优先赠与他们,可却是夜慕门打破了他们原有的身后,让他们在这茫茫雪海中和他们鏖战。
若不是夜慕门,他们可以一直享受那春暖花开般的天气,不用去请慕容雪寒,不用听命与他,也不用在他制造的雪地里静静的等。
可慕容雪寒却停了下来,他不再让漫天的飞雪降下来,也不让他们去攻击,这慕容雪寒到底在想什么?但他就那么举着剑,看着远方,看着那如蝼蚁一般却黑压压的一片。
看着地面上的雪被翻开成一条条槽子,然后一具具冰冷的尸体被翻了出来,那些远处的人虽然遥远,但脸上的表情却是同样的,苦楚,凄凉,痛苦。
总之只要是能形容他们的词语都不过分,昨夜一战,慕容雪寒不知道杀了多少人,但雪却掩盖了一切,可天微亮,这些夜慕门的人竟然把这并不算光彩的战绩全部给翻了出来,他们到底在干嘛?
可敌人就是敌人,在战场上对手再怎么让你尊敬,但那也是敌人,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虽然慕容雪寒知道他们在寻找,但这个机会确实太难的了,他的剑缓缓的放下,站在他身后的那些盟军就像离弦的箭一般,朝着夜慕门的人杀了过去,雪有二尺厚。
踩在上面嘎吱作响,踩过后留下一条壕沟,但却不能阻止这些人前进,而夜慕门的人,没有人下命令,却有一群人朝着他们扑了过来,那些人在盟军冲过来的地方站成一排,站成一条线。
形成一堵人墙,他们拿着武器抵抗着,而身后的人却在继续寻找,在最前面抵抗的一群人终于倒下了,而寻找着一半的人却陡然冲过来,和他们厮杀,后面的人却沿着前面的人寻找的地方继续往前寻找。
慕容雪寒看着夜慕门的人如木头桩子一般倒下,然后又有一群如木桩般的人顶上来,他的心狠狠的颤了一下,心中猜想,到底是什么人能让这些人这么勇敢的赴死,也不放弃对她的搜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