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照着的地方,有一对青年男女躺在地上,没有动弹,不知生死。
长安小货车驾驶室里坐着两个人,司机位上那个用有些抖动的手指取下自己唇边的香烟,对旁边那个说道:“你看这两个人死了没有?”
“不知道,希望死了。”旁边那个人黑黑瘦瘦的,脸上满是紧张之色。
司机狠狠地拔了一口香烟,把烟狠狠地喷在面前快要碎落的挡风玻璃上,从夹板上取了一只黑黑的手枪,转手递给旁边那个黑瘦个头的人,“三爷说了,这个学生一定要死,你去补几枪。”
“不用了吧。”那黑瘦个儿颤抖着声音说:“这么快的速度撞上去,挡风玻璃都快烂了,哪还能有命?”
“快去。”那司机命令道。那黑瘦个儿抖着手掌接过手枪,哭丧着脸说:“三爷要我们办事儿,可没说要动枪啊。”
司机看他胆小,吞了一口唾沫,艰难说道:“一个后生就这么死了,不过我们不做,三爷也不会给我们好果子。”
“要不干脆别动枪,动枪可就是大案了,公安一定会死查的。如果就这么撞死了,顶多算一个交通意外。”黑瘦个儿问道。
“那三爷那里怎么交待?他把枪交到我们手上,说准了一定要打脑袋打三枪的。”司机为难说道。
“别管。”黑瘦个儿睁着血红的眼,“咱们把枪拿着回四川,到时候咱们县城谁还敢和我们斗?”
司机高兴地点点头,唇角露出一丝狞笑,“对,以后再也不用看薛三儿眼色了。”
黑瘦个儿又问:“那这两个学生怎么办?”
“应该死了吧。”
“如果没死透怎么办?”
“那压过去!”司机恶狠狠地说道,然后脚尖轻轻点点油门,左脚离了离合器。
……………………………………………………………………………
易天行和邹蕾蕾被长安货车撞上的时候,在那一瞬间,易天行做了一个动作——从自行车上转过身来,抱住了一脸茫然的邹蕾蕾。
只是一瞬间,但已经够了,至少足够他用自己的身体挡在这辆小货车的身前。
只要蕾蕾没事就好。
……
……
易天行在那一瞬间,只有这个想法。
下一刻,他便感到自己被一个极坚硬的东西狠狠地撞到背上,然后是后脑重重地磕在车窗上,还隐隐能感觉到挡风玻离破碎的声音,再接着便是看到蕾蕾无助地撞进了自己怀里。
接着两人便飘了起来,被一辆疾驶而来的汽车撞飞了,惨惨地跌到路边。
…………………………………………………
被汽车撞飞的他感到有些头晕,勉强睁开眼,却震惊地发现怀里的蕾蕾闭着眼睛,唇角露出一丝血丝。
然后便感到地面一阵阵抖,那辆汽车开了过来,来到了身边,灯光耀眼!
是要压自己!
易天行来不及做别的动作,只来得及赶在车轮及身之前,伏在了邹蕾蕾的身体上,双拳撑住地面,双脚也用力蹬着,将邹蕾蕾全部覆盖在自己身体的保护下。
车轮缓缓地碾上他的身体。
易天行虽然知道自己身体结实力气大,但也不知道能不能顶得住汽车的碾压。他发狠地轻吼一声,身体绷的笔直,每一根肌肉都紧紧地用着力,牢牢实实地护在邹蕾蕾身上。而这声吼落在长安车中的那两个人耳里却是临死前的悲呜。
感受着汽车重重地压在自己背上腿上,易天行额上青筋一现,脑中闪过一个数据:长安车长三米四,自重九百二十公斤,加上这里面的两条猪,得有一吨了吧。
叭地一声响,他的双掌压碎了人行道上铺的石砖。
他用力撑着,好不容易捱完了两个轮子间两米多的距离。
两米多的丧魂路。
……
……
长安车压过了他的身体,然后加大油门,向夜色里冲去。
易天行从地下一纵而起,拣起人行道上一块书本般大小的大个鹅卵石,然后向那即将要消失在夜色中的长安小货车掷了过去。
说掷或许并不贴切。
因为这颗鹅卵石被他用尽了力量,挟着无比的怒气,出手后竟是速度快到不可思议的程度!竟带起了一道极凄厉的风声,在夜空里呼啸着扑向那辆正在逃逸的小货车。
轰的一声响!
那辆小货车竟被一块石头打的在路面上跳了起来!巨响过后,车后厢上破开一个脸盆大的破洞,铁皮向外翻着,看着狰狞无比,也不知道驾驶室的情况,只看见高速下的小货车忽然走的歪歪扭扭起来,忽然撞上了路间的隔离墩,斜斜地向上空飞去,在空中翻了几转,重重地摔在地上,碎屑四溅,轰的一声爆炸了……
……………………………………………………………………………
整个高阳县的棚户区都被这声巨响惊醒了,而始作佣者易天行却是看都没有看那辆小货车所引发的烟火盛景,邹蕾蕾还是昏迷不醒,易天行必须把她送到医院去,所以没有什么可以耽搁的时间。
易天行像只猴子一样迅捷无比地爬上路边的树,斩了几截笔直的树枝,然后把上身的衣服撕成条,小心翼翼地绑在邹蕾蕾受伤的腿上,皱着眉头看了下包扎,觉得应该能管用,便抱着她朝着县医院的方向笔直地奔去,只是跑的分外小心,生怕颠簸会让怀中的女孩痛醒了。
看见了县医院的大门,易天行才终于松了口气。
他抽空看了一眼身边某处街区上空飘浮着的浓烟和火光,沉稳坚毅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妖异的笑容,而这丝笑容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