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一次宦官集团想靠着伏泉那片面弹劾赵凯的书信,好反将一军,顺便在反击士人集团时,再搂草打兔子,顺便打击一下外戚势力。只是没想到,被伏完这么一搅合,自己反而被误伤,到头来啥也没有反击成功,反而自己吃亏,真是得不偿失。
其实这事情也不怪张让、赵忠等人,甚至连任芝、乐松也不怪,毕竟杨乔的事情发生的也算很早了。那时的张让、赵忠还只是皇宫里的边缘小寺人,根本连汉桓帝刘志的面都见不到,更何论知道杨乔此人,以及他的亲属了。
当然这也是很正常的,如果不是他们正好被年幼即位的刘宏相中,可能会和大多数沉沦宫殿一生,都没有出头之日。而且即使他们在刘宏即位后,成为了中常侍,但依旧被老牌宦官王甫、曹节等人死死压制,在他们面前,张让、赵忠等人就是个小人物而已,也就是等王甫、曹节等人死了,他们才能在刘宏的支持下一步一步成为权倾天下的宦官。
至于任芝、乐松二人,就更不用提了,想他们都是寒门出身的士人,如果不是刘宏建立鸿都门学,为了培养终于自己的外朝势力,以此来对抗三公为首的多为世家豪族出身的士人集团,恐怕他们此刻依旧还不知道在那个偏僻县城做一刀笔小吏了,以至于他们也不可能知道杨乔的事情。
不说这边宦官情势,却说崇德殿内另外两派朝堂势力,外戚势力为首的宋酆知道伏完无碍后,便很配合的带着自己那一派人出去,这件事情他们明显是受了牵连,能早脱离这趟浑水,就要早脱离,否则天知道会不会再遭受无妄之灾。
而最让殿内众人面露诧异的却是适才一脸愤怒,怒喷宦官的伏完,此刻却是面露微笑,怡然自得往殿外而去。似乎刚才那咆哮朝堂受罚的一幕根本没有发生一样,完全和刚才的他判若两人一般,旁人明白他刚才用意的一定会暗暗赞叹,这位平日里一直表现儒弱的先帝驸马,没想到到了关键时候还是个坑人不眨眼的演技派,果然人不可貌相。
其实伏完也是无奈,他之所那样咆哮,完全是因为要救伏泉,毕竟只有引起皇帝注意,才能打断宦官将要成功的声势,这才有他那番举动。
否则,说什么伏完也不会这么做作的,毕竟这事情他是故意说有损伏氏名声的,其实还是借此对刘宏施压而已。对他来说,杨乔只不过拒婚公主而已,关他伏氏何干,关键是要让刘宏知道动杨璇对汉室名声有什么样的震动,如此才能让刘宏不能去动杨璇,这样也就能保全伏泉了。
看着伏完离去,杨赐脸上也是充满对这前后不像一人的司隶校尉的惊讶,不过并未言语,对他这种政治经验极为丰富的老政客而言,前后不一的人见得多了,伏完这举动也只是让他好奇而已,毕竟印象里的伏完可没这么“有勇气”。
“未想伏司隶竟有此能,真奇事也。”在杨赐身边的亲信司徒掾刘陶见伏完走后,语带深意的说道,有调笑,也有诧异。
看了一眼刘陶,杨赐并未接他这话,而是脸色忧忧的回道:“今日之事,足可见阉宦势大,若不除之,社稷艰难也。”
刘陶听后,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回道:“司徒可知太平道乎?”
“太平道?张角乎?”
“正是。”
“提其做甚?”杨赐显然好奇自己这亲信心腹为什么要在此时提到张角,毕竟那位肆意享乐的太平教教主,显然应该不会和今天在朝堂的几件事有关。
“司徒可知张角其人素与阉宦友善,张角如今于民间势大,下官查之,角遂置三十六方,方犹将军也,大方万馀人,小方六七千,各立渠帅,其心叵测,不得不防。”
有些话,在崇德殿里不能说的太明确,杨赐已然明白刘陶的意思,只要坐实了张角的太平道欲行不轨,并且和朝中宦官一派势力关系匪浅的话,刘宏就是再想要保宦官,那也得好好三思了。
当下,便示意刘陶一起出殿,路上两人继续谈论诸般事宜,主要便是如何查实。从而牵连出与太平道勾结的宦官等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对刘陶叹道:“张角等遭赦不悔,而稍益滋蔓,今若下州郡捕讨,恐更骚扰,速成其患。且欲切敕刺史﹑二千石,简别流人,各护归本郡,以孤弱其党,然后诛其渠帅,可不劳而定,何如?”
刘陶听后大喜道:“此孙子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庙胜之术也。”
对面的刘陶明白杨赐的意思后,心里也是十分认同杨赐的这种攻心之法,这是对付日益崛起的太平道的最好方法。
想那张角虽受到免除罪责的赦令,仍不思悔改,反而依旧欺骗百姓,使得太平道逐渐蔓延扩张。现在,杨赐想未雨绸缪,提前控制,因为如果命州、郡进行镇压,恐怕会加重局势的混乱,促使张角提前叛乱,那样的话对大汉伤害不小。他想命令刺史、郡守清查流民,将四散的太平道信徒分别护送回本郡,以削弱张角党徒的力量,然后再诛杀那些首领,这样的话,不必日后劳师动众平乱,就可以平息张角谋反后的险峻情势。
翌日,司徒杨赐上书言奏削弱太平道一事,不过却是无疾而终,皇帝对他的奏章并未留心,因为现在整个天下都不会相信太平道有反意,他的奏章刘宏能受理才有鬼。
因此,杨赐打算等他搜集到太平道的证据,日后再继续向皇帝进言,到那时搂草打兔子,不仅可以帮助大汉削弱太平道,提前解惑祸端,又可以顺便将那些祸乱朝政的阉宦之人一网打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