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校尉,百灵方向,那个牧场突然出现了上万大军。”斥候急促地呼吸着,一脸的恐惧。
周澈一时间呆住了。他立即问道:“谁的旗号?”
“东部鲜卑首领弥加,汗鲁王乌延,鲜卑云海部落的首领槐头,还有十几个鲜卑中小部落的大小帅旗帜。营帐密密麻麻,连绵好几里。”
“什么时间到的?怎么先前一点消息都没有?”
“回校尉,今天上午突然出现的,毫无预兆。昨天我们从牧场经过时,牧场还安安静静的。真不知他们是怎样隐藏形迹的,一万大军啦,太不可思议了。”那名斥候伍长激动地说道。
周澈从最初的惊愣中反应过来,他抬头望着蓝色的天空,望着飘逸的白云,默默不语。
那个鲜卑大帅慕容风这个时候不从白檀出兵攻打广平,渔阳,反而再次出兵攻打卢龙塞,这怎么可能?
难道他另有什么目的?他难道依旧没有放弃两翼突进,中路包抄的战略?他还是想从右北平郡的卢龙塞和北方的上谷郡实施南北两路突破,好有效掩护他从东面强攻渔阳郡,然后三路合围,一举夺取幽州的经济命脉渔阳城,占据渔阳城的铁矿和盐矿?
不太可能。卢龙塞惨败之后,慕容若是再次实施这个计划已经不太现实。无论如何,任他天大的本事,在东部他已经不可能筹集到上万人马了。
那眼前的部队又该怎么解释呢?周澈百思不解。
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周澈知道自己的部下已经闻讯赶来了。
“校尉,我们还是先撤回卢龙塞吧?”赵简首先说道。他身上大汗淋漓,一张脸黑乎乎的都是灰。
“你们怎么看?”周澈笑着说道。
“敌人神出鬼没,突然出现在牧场方向,说明他们早就有准备,是蓄谋已久的计划。蛮子来者不善,血战已经不可避免。”韩猛大声说道。
周澈望望大家略显紧张的神情,突然觉得事情很有些蹊跷。上万大军,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自己的眼皮低下,而自己几十个天天在外奔波的斥候都不知道,怎么可能?他隐隐约约感觉到什么。
周澈忽然笑了起来,他对一直站在旁边的斥候伍长说道:“敌人的斥候队出动了吗?”
“是的。我们很难接近他们的大营。”
“战马多吗?”
“牧场四周全部都是敌人的帐篷,看不清马场的情况。”周澈慢慢点点头,心中逐渐有些明白过来。
大家紧张的心情随着周澈轻松的笑容,不慌不忙的语气,慢慢地消散了。
人和人就是不一样。我们听到有上万的敌人,吓得慌慌张张的就跑来了。可主公听到了就好象敌人只来了几百人等着挨宰一样,心情好得很,厉害。将来战打多了,人杀多了,估计就是主公现在这个样子。凌锋站在周澈的后面,用崇拜的眼神望着,心里暗暗地想着。
“你们认为,东部鲜卑的弥加,乌桓人的汗鲁王乌延,在卢龙塞惨败不到半年之后,会从哪里筹集到上万部队?”周澈笑吟吟地问道。
赵简,俞实,魏绍他们沉吟不语。韩猛立即大声叫起来:“主公,鲜卑和乌桓部落里的男人,上马就是士兵,下马就是牧民,以他们的人口计算,应该还是有可能的。”
“蛮子想报复,不顾后果,穷尽部落所有人马,的确是可以的。”凌锋忍不住,跟在韩猛后面说道。
周澈好象想通了其中的诀窍,他用力点点头头,赞许地说道:“你们说得有道理。我们回去吧。”
他回头对站在附近的传令兵大声叫道:“告诉田老伯,叫他今天晚饭加餐,要有肉,大块的肉。”传令兵高兴的狂叫一声,飞身上马绝尘而去。
“撤回所有斥候,大家都回卢龙塞吃肉去。”
周澈高兴地站在草地上哈哈大笑。周围的几个军候都用异样的目光望着他,眼神中无不露出惊奇的神色。难道吃肉就这么值得高兴吗?连身边上万名虎视眈眈的敌人都抵挡不住吃肉的诱惑?
一连三天,卢龙塞都在非常平静的气氛中度过。
斥候们既没有看到敌人从牧场那里出来,也没有发现他们有准备进攻的迹象。而周澈好象根本就不关心他们,他关注的是渔阳方向敌军的动静。赵简、魏绍都告诉他,既使渔阳方面发生了大战,如果渔阳方面不发出求救文书,部队也是不能过境击敌的。周澈好象没有听到他们在说什么,只是趴在用绢布织成的幽州地图上,比划个不停。
周澈率部回到卢龙塞后,立即修改了骑兵的训练内容,命令大家白天睡觉,晚上以屯为单位,在徐无山的山林之间开展实战演练,急行军,突袭,包抄围歼,训练项目有时候一晚上好几个,累得士兵们叫苦不迭。有士兵连呼上当,原来校尉加餐给肉吃,竟然没安好心。现在身上掉下的肉都比嘴里吃下的肉多。
第七天,从渔阳传回来的消息非常惊人。中部鲜卑熊罢的五千大军以闪电般的速度攻下了广平城。而在同一时间,慕容绩率领金雕黑雕两个慕容部落和骕骦部落,土狼部落,天蓝部落共十七个大小部落八千大军突然出现在渔阳城下,开始攻打渔阳城。
白檀城里,鲜卑各部落的军队在裂狂风的主持下,陆续集结。此次参加入侵大汉朝的中部鲜卑部落估计会在一百个以上,人数将达到二万人左右。
卢龙塞的气氛突然之间紧张起来。
第九天,更坏的消息传来了,拓跋部落和弹汉山数十个部落,联合上谷郡的乌桓豪帅提脱,起兵两万,开始猛攻居庸城,意图南下和慕容风的大军在渔阳城汇合。
第十天,幽州刺史刘虞率领两千援军渡过沽河,进入渔阳城。
第十二天,右北平太守刘政带领一千援军,风尘仆仆赶到了卢龙塞。
“敌人进攻了吗?”刘政劈头就问。
看到周澈和几个卢龙塞的军官连连摇头,刘政坐在马上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随即在大家的搀扶下,下了马,踉踉跄跄的坐到路边地上。
“好了,好了,让我歇一会。我已经一天没有下马了,你们就让我在这坐一会儿吧。”看到身边的手下要扶他起来,刘政赶忙有气无力的连连摇手。
“皓粼,知道上谷郡和渔阳郡的军情了吗?”刘政向周澈招招手,示意他坐到自己的身边。
“郡守,某已经知道了。鲜卑人和乌桓人再度联手,实力非同小可,居庸和渔阳两城现在都很危险。”
“我在路上已经接到刺史刘使君三封求救文书,估计第四封马上就要送到卢龙塞了。我现在自顾不暇,哪里还有兵去帮助他们。唉,可叹我们的刘幽州心慈手软,一贯坚持对胡人采取什么怀柔政策。如今倒好,放虎归山,虎又出来吃人了。”刘政忿忿不平地说道。
“这次要是再把乌延抓住,立即给我斩了,不要汇报,立即斩了。这些胡人畏威而不怀德!只有血腥才能让他们诚服。“刘政激动地挥手做出斩首的姿势,好象这样就能把乌延杀掉似的。
“敌人为什么没有进攻?是不是上次给打怕了?”刘政平静了一下略显浮躁的心情,再次问道。
“据我们几天来的连续观察,发现牧场方向的万人大军是乌延伪造出来的,根本就没有什么鲜卑人的军队,只有他自己的一个千夫长带着一千多人,一千多个帐篷,一千多杆战旗而已。牧场里除了草,恐怕也就是几十匹战马了。”周澈轻描淡写地说道。
刘政睁大了眼睛,惊喜地说道:“你肯定?”
“我已经亲自侦察过了,连牧场里面我都去过了,的确没有什么军队。这是敌人意图欺骗我们,想瞒天过海,拖住右北平郡的部队,不让我们抽调兵力去支援其他的地方。”周澈赶忙详细说道。
刘政的精神立即好了起来。
“哈哈,看不出来,这些蛮子很狡猾的,还会这种招术。哈哈,不错不错,下次抓到乌延,问问他,是不是他自己想出来的。”
围在周围的军官们大笑起来。
天上的月亮又大又圆,静悄悄的躺在漆黑的夜幕上。无数的星星依偎在美丽的月亮周围,调皮地眨着眼睛。卢龙塞沐浴在蒙胧的月光下,显得巍峨而雄伟。巨大的汉字大纛在夜风里狂舞,发出巨大的响声。
周澈站在城墙上,默默地看着,想着,一股思乡的惆怅慢慢地涌上心头。我什么时候才能看到自己的父母,上辈子的亲人呢?脑海中突然闪出清秀淡雅的袁薇,瞬间又化作了艳绝尘寰的濯清,接着一团巨大的烈焰腾空而起,霎时将他吞噬。
周澈遽然一惊,火光消失,面前依旧是明月当空,繁星点点。
“校尉,刘太守已经到了卢龙楼了。其余诸君都已经早到了。”
周澈缓缓转身,看到了自己的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