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爷子得了消息,气急败坏地对苏长生道:“还不去追。”又冲着黄氏喝骂:“你就没有消停的时候。”
“她这是拿乔作懒呢,给我摆架子呢,呸!”黄氏自然不服气,和苏老爷子对骂起来。
老宅这边的闹剧苏柳她们是不知道,只对着那口若悬河的万媒婆露出一个讪笑。
“真真是不巧,我家姑娘已经定下了亲了,过些日子就要下小礼了。”陈氏笑着对万媒婆道。
万媒婆自然是不信,哪有这么巧的事,便道:“哎哟,陈娘子,那可真真是一等一的好亲事,那家公子我也见过了,真真是长得一表人才的。那日便是见了你们家姐儿,就相中了,这自个儿相中的亲,那是百般的好呢,再说了,他们家良田百亩,又有好几个铺子,可富贵了。”
“那何家公子,老多姑娘托我问了,到底是你家姐儿有福气,人家一眼就相中了。娘子,这真真是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万媒婆还在游说。
“万媒婆,我知道您好意,只是,我家姑娘是真的定下了亲了,还是知府大人的三公子给保的煤,就在腊月二十那天下定呢。”陈氏好脾气地笑道:“你若是得空了,就来吃个酒。”
“哎哟,陈娘子,那可真是天大的荣耀了。”狗剩娘听了一拍手掌,她是陪着万媒婆来的。
万媒婆这才仔细看向陈氏,道:“真的定下了?”
“是真的呢。”陈氏淡淡的笑。
这媒婆的嘴最是碎,她也不愿得罪了,省得这人记仇起来,四处乱说他们的闲话。
“哎哟,那可真是恭喜陈娘子了。这可真是应了那一家有女百家求的话,是那何家公子没这个福气了。”万媒婆能做媒婆这门生,自然是能说会道的,也不会乱得罪人,又借机去问是哪家的公子。
“嗨,是知府公子保的媒,肯定差不了的。”狗剩娘讨好地看着陈氏问道:“陈娘子可是这话?”
陈氏只笑而不语。
又说了一会,万媒婆就说要告辞去给何家回话,陈氏经过苏柳的教导,也是会来事儿的,拿了一个红封塞到她手里道:“真真是不巧,让万媒婆白跑这一趟了,腊月二十来吃酒啊。”
万媒婆见她如此会来事,捏了捏手中的红封,笑得眉开眼笑的,好话说个不停。
狗剩娘也得了一个红封,自然也跟着附和讨好。
这几人在门口道别,却又有两个穿着大红大绿的婆子你推我撞的来了,老远就冲着陈氏喊:“哎哟,可是陈家娘子?娘子大喜,我给娘子道喜了。”
“是马媒婆,还有梁媒婆。”
万媒婆挑眉,狗剩娘满目艳羡,从前的六指儿无人问津,如今可真是成了抢手货了。
陈氏苦笑,这今儿个媒婆怎么扎堆来了?
苏柳他们家一天之内有三个媒婆上门说亲,这事经狗剩娘一说,立马就传遍了大坳村,再和老宅那边的苏金凤无人问津一比,这又成了乡民茶余饭后的经典话题。
苏金凤听了,见天儿就哭闹,黄氏因为周氏回了娘家,家事本就繁重,又要忙着苏福生的亲事,又要安抚苏金凤,真正是又忙又闹心,这嘴角都磨出泡来了。
黄氏一个人忙昏头,这才知道媳妇重要,再想起从前,陈氏没和离的时候,家里人多的很,哪用她动手做家事?真正是跟个老佛爷似的,张口就有人使唤了。
可如今,咋就越活越回去了呢?
黄氏将现在的处境都怪到了陈氏头上,若不是这个搅祸精,家里何至于如此?
愤恨该愤恨,要做的事也还不少,黄氏也顾不得宝贝苏金凤,在没人的情况下,只好也使唤她来做事儿了。
这大冷天的,洗衣裳洗菜,还喂牲口,母女俩像个陀螺似的转个不停,真正的叫苦连天。“我不干了,娘,周氏她们去躲懒,也该回来了吧?”苏金凤扔了手中的衣裳,气哼哼地道。
天气越来越冷,眼瞅着就要年关了,周氏他们赌气回了娘家都有六七天了,黄氏也是真火了。
这都要过年了,谁家里不是忙的要死的,更别说他们家还有喜事,最是需要人手的时候,她们倒好,躲懒躲的。“老二,你去县里一趟,去问问你大哥,是不是不要这个家了,一个个跑出去躲懒做大爷大奶奶呢。”黄氏吩咐苏福生。“那个女人是不是就不打算回来了,说一声,好腾个位子来让你大哥再娶,惯会拿乔。”“就没句好话。”苏老爷子瞪她一眼,对苏福生道。“福生,你就去一趟,就说快过年了,我念银蛋得紧,让他们都回来。”
苏福生心里也有怨气,这轮到自己娶媳妇,大哥大嫂却躲了出去,家里乱糟糟的,这算个什么事儿?“爹,我这就去。”苏福生憨憨地点头,裹了裹身上的袄子就要出门。“哎哎,你急啥,等娘烙两个饼子你带着路上吃,这大冷天的,人走久了闹饿。”黄氏忙的叫住他,又想到什么似的,看着苏老爷子道。“要不,去跟苏柳她们借个马车,骑着去吧?不然这走到哪时啊?”
苏老爷子听了眼睛倏然瞪大,警告似的道。“你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再闹腾,我饶不了你。”
黄氏很是不服气,撇嘴道。“借个车又咋的,又不是要了她的,福生好歹是她二叔,心狠成这样。”眼见苏老爷子沉下脸,她也不敢再多说,骂骂咧咧的往厨房里去了。
没有马车,苏老爷子还是去堂哥苏庆祥那借了牛车让他驶去,出了门,他分明听到嫂子郭氏不悦的抱怨。“三天两天来借牛车,敢情咱们家的牛是两家用的,好好儿的孙女不要,瞧,人家马车都有,这么大的房子,就是住个几十人都还嫌宽敞了。偏他们有眼不识金镶玉,后悔了吧。”
苏庆祥的声音传了出来。“少说两句吧,都是兄弟。”“呸,咱家的牛都老了,好容易才闲下来,又折腾,这买条牛得多少钱?从前他家长生去县里做工,有银子都不买,你当我没听到黄大珠怎么说的,咱们家有呢,还买啥?就会占人便宜惹人嫌。”
苏庆祥不知说了什么,苏老爷子紧了紧手中的烟枪,叹了一口气,快步家去。
黄氏正合计着给那些乡亲送礼饼,请人在腊月二十来帮着做宴席叨忙,见苏老爷子回来了,头也没抬,道。“你回来了正好,给我合计合计。”
苏老爷子盘腿坐下,道。“开了年,咱们也去买条牛犊子回来养着吧。”
黄氏眼皮一跳,唰地抬起头来,阴森森地道。“咋的?大伯爷他们给话你听了?”“早就该买了,咱们家人也多起来,这地里也要忙活,买了用上手也好。”苏老爷子答非所问。“哼!我早就看穿了,人家这是嫌弃你呢你还不知道?一家子都向着北边去了,那大嫂子,见天儿就往那边蹿,跟有金捡似的。你以为我不知啊,说咱不少是非呢。”黄氏气才道。“你又胡说个啥?大嫂子向来和梅娘说得来,别抓着点事就找架,非要把人都得罪了你才高兴?”苏老爷子冷冷地瞥向她,道。“这两年你的性子是越发左了。”
从前黄氏虽说不上温和,却也不会像如今这样,尖酸刻薄得不行,这两年,尤其是今年,倒是抓着点事就要闹了,脾气越发见差。“啊呸!”黄氏吐了一口,道。“我知道,她们都在看着我笑话呢,我老婆子就等着,看她们能好得到哪去。”“成了成了,这礼饼配好了就送去吧。”苏老爷子很不耐烦,又走了出去。
黄氏有些得意,哼了一声,嘴里又骂了几句,这才趿鞋拿着篮子走了。
等来到崔家,院门打开,她差点和迎面的人撞了个满怀,幸好避了,不然篮子的饼肯定撒了。
想要开口骂,却也想到这是别人家,也不好骂,抬头,一看,却是陈氏,呼吸登时顿了顿,脸黑了下来。
真是晦气,到哪都能遇着这扫把星搅祸精。
陈氏见了黄氏也是愣了一下,瞳孔微缩了缩,敛眉福了一下。“苏大娘。”
黄氏哼了一声不理,只眼角余光冷睨着。
陈氏也不在意,只是转身对有些尴尬的崔氏说道。“崔大娘,也不消你来叨忙,若是得空了,就来吃个酒就成。”
黄氏心里咯噔一声,叨忙?莫非这贱人也要请酒?“哎哎,我得空了就去啊。”崔氏笑着应了。
陈氏笑着说不用送了,又对黄氏点了点头,这才走了。
等她一走,黄氏便笑着道。“崔大娘,我们家老二腊月二十娶媳妇儿,给你老送饼子来了。”
崔氏笑着恭喜,心里却道,咋就这么巧?
这头黄氏递了礼饼过去,便迫不及待地问。“大娘,才儿那货来你家是作什么?我咋听到叨忙啥的?”
黄氏从崔家出来后,就顾不得去派其它饼子,而是直奔北坳子而去。
此时的北坳子已经不像从前那般荒凉了,有苏柳他们在先,现在又多了两家人在建新房子,都在苏柳家的不远处左右,可见人影晃动,扛着木材在忙碌。
而苏柳的新家,那粉墙在雪的映衬下就更为粉白了,门前,停了两辆马车,苏柳那小贱蹄子正指挥着人往里面搬着什么。
黄氏眼尖地看到一个穿着像伙计模样的男人扛着几张笃信的椅子往里走,一旁还放着些木盆什么的,想来这是苏柳她们打造的新家具了。
看着那些新家具,黄氏登时跟吃了陈年老醋似的,酸得嘴里发苦。
她的福生娶媳妇,也没打几样像样的家具呢!
此时,陈氏从那旧宅走了出来,黄氏才想起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忙的走上去,杀气腾腾地喝住陈氏:“陈梅娘,你给我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