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柳知他脾气,道:“好啦,你也别恼,我自知你看不上她,又怎会恼?”
宁广这才受用些,偏生道:“指不定她再多来几次,我就应了她了。”
苏柳噗哧一笑,道:“哟,你干脆就说,你打算从了。”
宁广的额角抽了抽,眼见着又要恼起来,苏柳连忙顺毛,嘟嚷道:“早就问过你,要不要定亲,这要是定了亲,也就没这事了。”
“苏柳!”
“得!”苏柳睨他一眼,撇嘴道:“这还不让说了!”
宁广忽而有些头痛,这孩子平素在她娘和妹子跟前就一副小大人的样子,事事安排周到,考虑周全,说话也很是头头是道的极有说服力。就是在其他人跟前,也是一副老成的样子,有时候他都怀疑她到底是不是只有十四岁了。可到了他跟前,就跟个孩子似的,有点无赖,也会撒娇。
不过想到她只在自己跟前才是这副样子,宁广又觉得心头有些异样,那感觉似酸似甜的。
“弄走她,我怕我会忍不住将她给折了。”宁广想起那苏金凤就觉得头痛。
苏柳见他一副苦恼的样子,抿嘴笑:“成,我保证她不敢再去缠你。”
宁广挑眉,忽而有些好奇,她会怎么做?
苏柳怎么做?她也没怎么做,只是特意挑了一个人多的时辰截住了苏金凤。
“老姑,这可是你的肚斗?我在坳山底那边捡的。”苏柳扬了扬手中的一件桃红色的肚斗,道:“我听宁大哥就你去过那边的,幸好是我捡到了,要是别的男人捡了,可就了不得了。”
谈话声一下子戛然而止,人们的视线嗖嗖地看了过来,不得了哦,姑娘家的肚斗掉在坳山,那是啥意思?无缘无故的,咋会掉个贴身私物?
苏金凤一愣,看着苏柳手中那物事,再看周遭看着她的三姑六婆,一张脸腾地涨得通红,怒斥道:“你胡说什么?谁会掉个这样的东西在那?”
“不是你的么?那可奇了,不是说你近日总往坳山跑么?”苏柳一脸懵懂。
“苏六,你放屁,我哪有?我,我只不过是去割点猪草。”苏金凤耳中听到人指指点点的,心里大急,不由跺着脚怒道。
“是么?可是宁大哥说你去找他来着。”
“呸!谁找那个粗野猎夫,苏六,你不要胡说八道坏我名声,不然我跟你没完。”对于苏柳这样的话,苏金凤是绝对不敢认的,不然一传,她就真没脸见人了。
“哦,不是你的啊。”苏柳一脸恍然,又嘟嚷一句:“那就真奇了,会是谁的?明明宁大哥说只有老姑你去过坳山那边来着。”
“苏柳。”苏金凤听了眼都凸了出来,恨不得上前撕了她的嘴。
“不是就不是吧,估计是看错了。”苏柳忽地一笑,道:“那没事儿了。”
说罢,就走过苏金凤的身边,用只有她才听到的声音说道:“敢觊觎我的男人,你这是找死么!”
苏柳拿着个肚斗当众问苏金凤是不是她的,尽管苏金凤矢口否认,甚至还有人说有个贼子偷了好些女人衣裳,掉落在坳山底的。可在那可大坳村里,依然传起了不好听的传言,毕竟苏金凤跑了几回坳山底,也是有人瞧见了的。于是,传着传着,竟就成了真的一样。
“也不知那人是谁,哎哟,这可真是羞家哟,好好儿的亲不说,非要去偷着干。”
“话不有这么说的,家花不比野花香,偷着,到底瘾头足,嘻嘻。”
“平素俺就说这姑娘懒,想不到竟还……真真是不要脸。”
“不是说有个贼子给偷了衣裳去掉落了?该不是这样的吧。”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俺是不信的。”
苏金凤听了这些谣言,当下就气得晕了过去,醒来以后寻死觅活的,连声叫不活了。
女儿家的名声最最是重要不过的,黄氏听到了这样的传言,哪有不怒的理,当即就拿着菜刀要去找苏柳她们算帐,苏老爷子给喝住了。
“不都说,是那贼子偷了衣裳扔在那吗?你去闹啥子闹?”苏老爷子怒瞪着眼。
“我呸!她这是故意的,她好歹毒的心啊坏我闺女的名声,她心是黑的啊,狼心狗肺的白眼狼,不得好死啊她。”黄氏坐在地上嚎,一边嚎一边大骂:“作死的黑心肝毒妇,活该天打雷劈等老天爷收了,落拔舌地狱啊她。”
“你够了,我早就让你看紧她,闯出祸来了吧?见天儿往那坳山底去凑,白丢脸。”苏老爷子黑着一张脸,道:“上回那亲就说的好好的,偏偏又嫌人家小子眼小了,这回我看你去往哪哭去。”
他这话虽怒,却藏着隐隐的担忧,毕竟这名声是不好听的,即管是没影的事,人的口都只会给你传得跟真的一般。
黄氏先是一怔,然后更大声地嚎了起来,什么毒如蛇蝎,黑心肝的烂下水,天打雷劈,有多毒就骂多毒,声音都传出老远了。
苏福生蹲在正屋门口听着,烦躁地站了起来,涨红着脸粗着脖子道:“我找她们去。”
“对,福生啊,你可要为你妹子出头啊,你爹和大哥指望不上,我们娘们几个就被那几个小**给欺负死了啊。”黄氏扑过来抱着苏福生大声道。
“娘,你放心,我拉她们来给妹子磕头认错。”苏福生瞪着一双牛大的眼道。
“嗯嗯,娘和金凤就指望你了。”
苏福生点头,转身便走。
“老二,你给站住。”苏老爷子见了大急。
这老二空有一身蛮力,脑瓜子都不咋灵活,去了北坳子那边,若是有那什么宁广在,怎会讨的了好?
“福生,你别管你爹,快去,将那小贱人带来,看我不抽死她。”黄氏此时一心只想要拿了苏柳好为闺女报仇出气,才不会理会苏老爷子,只管催促苏福生。
“老二,你是要气死你老子吗?”苏老爷子拍着炕桌大声道。
“爹,难道就这样算了?”苏金凤从外头冲了进来,哭得双眼通红,说道:“苏六那小贱种毁我名声,女儿都不能嫁人了,难道就这么算了?”
“你住口。”苏老爷子气得不轻:“但凡你有点矜持,都不会见天儿就往人家那里跑,出了这事你又怪的了谁?”
“爹,苏六那小贱人是故意的,是她自己说的,说我觊觎她男人来着,这才弄这么一出,好毁我名声,呜呜。”
“蛇蝎女,拉她下大狱去。”黄氏爬起来抱着苏金凤嚎哭:“我苦命的儿啊,咋就这么命苦啊。”
“都给消停些吧。”苏老爷子被闹得脑门疼,按着头道:“总说人家毁你名声,人家哪有说你什么?都明白说了是贼子偷了衣裳扔哪了,没影的事,就你要较真。”
“谁信呐,她这就是那,那什么,虚什么。”黄氏红着一双眼大声辩驳,故弄玄虚,她想得到这意思,却是说不出来。
“那你就去搅不成?没影的事儿都让你搅得有影了,她以后还要不要嫁人了?”苏老爷子也是恼了,声音都大了起来。
“现在我也嫁不了了。”苏金凤呜呜地哭。
“也就是村里乱传,等过了这阵子,就慢慢儿忘了。”苏老爷子也心疼老闺女,见她哭成这样,也只好软了声调。
母女俩一时静默下来,过了一会,黄氏又道:“就这么便宜那小贱人,我不服气。”
“不服气你又能咋的?去告衙门上去?这要闹大了,别说金凤,咱们一家子还要不要见人了?”
黄氏一噎,翕了翕唇,辨不出一个字来。
“金凤你这些天就呆在家里甭出去,这过些天,村里头的人也就不会说了。”苏老爷子告诫一声。
苏金凤虽然不甘心,却也知道苏老爷子说的在理,一时也没有作声。
苏老爷子见她们都安静了,心头松了一口气,冲着苏福生道:“老二,你跟我去地里看看田水。”
老二就一爆竹子,真要任着他来,也不知捅出些啥事儿来,随之又想起苏柳,苏老爷子那双有些浑浊的眼里又闪过一丝冷意,虽然他是劝住黄氏他们,可并不代表他认同苏柳的做法。
苏柳这作法,是完全没有半点亲情啊,苏金凤再怎样都是她老姑呢,怎么就这么不近人情了呢。
如他老妻所说的,真真是养不熟的。
等老爷子他们出去后,苏金凤又扑在黄氏的怀里委屈地哭了起来:“娘,我可要咋办啊?我怕是要一辈子当老姑娘了。”
“胡说,你爹也说了,这是没影的事,你放心,回头我听谁敢再乱传了,看我撕了她的嘴去。”黄氏心疼不已,拍拍她的肩膀安慰,眼里却是一片愁苦,在想,是不是要给苏金凤重新找回那陆姓一家呢?眼睛小点就小点呗,好歹也有些田产。
“都是苏六那小贱种,她不得好死,这仇不报,我心里不甘心。”苏金凤睁着血红的双眼,咬牙切齿道。
“小姑想要报这个仇,做嫂子的倒是有一计。”周氏被苏春桃扶着慢慢地走了进来,看着苏金凤她们道。
老宅那边可劲儿闹腾,苏柳她们的小院却一派平静。
“我是真没想到,你会用这样的法子,也太,太过……”陈氏惊愕地看着苏柳,眼中有着担忧。
“太过狠毒了么?”苏柳接上话道。
陈氏有些讪讪,可那表情分明在说,你知道怎么还这么做?
“她到底是你老姑。”
“娘,在我这心里,只有你和小小才是我至亲的人,其它的,都不算。”苏柳淡漠地道:“老姑?娘你别忘了,老宅那边的人恨不得我们娘仨死呢,她们可会把咱当亲人?指不定现在就在谋划咱呢。”
陈氏被她一噎,想起过去她们母女仨过的日子,长叹了一声。
“有句话不是说,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么?”陈氏眼里愁的很,道:“我就怕她们在后头弄啥子阴招。”
“所谓兵来将挡,我只怕她们不来呢!”苏柳呵的一声,她苦想不出要如何脱了苏氏一族,就只等对方出招,自己也好借个东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