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匡胤也感到有些意外,杜大雷这伙人都是什么怪胎啊!他们能给大宋的禁军提供质优价廉的兵器,还有风靡汴梁城的五粮液美酒,全聚德的各种美食,奇书《三国志演义》,还有那些优美的曲子词。
没想到五粮液上缴的酒税,一个月竟然达到了惊人的八万多贯!现在大宋刚刚立国,经过唐末五代近百年的混战,中原地区残破不堪,天下的百姓急需休养生息。而且近年来天灾不断,旱灾,蝗灾,水灾交替,弄得大宋朝廷焦头烂额的。
而且北方的契丹和北汉,对中原虎视眈眈。大宋急需钱财和物资安抚地方。禁军也需要优质的兵器加强战力,以讨伐后蜀,南唐等南方富庶地区。
现在看来,杜大雷这伙人,还真不能轻动啊!
赵匡胤十分的纠结,半天沉吟不语。
赵普心里暗想,本来官家是想杀了这个杜大雷,但是李崇矩,曹彬,还有薛居正,吕余庆都不想杀他啊!赵光义虽然不吭声,但是他肯定是想保杜大雷的,因为和杜大雷的武器交易,就是赵光义谈下来的,这可是很大的功绩啊!还有李继隆那个竖子,他爹和赵光义交情莫逆,赵光义明知道李继隆参与了此事,却装聋作哑,肯定是想蒙混过去。
赵普清清嗓子:“咳咳,陛下,煌煌大宋,不能因为蝇头小利,就不顾朝廷的尊严,放过杜大雷吧?”
这时,王继恩匆匆走了进来。
他面色凝重的给赵匡胤施礼:
“官家,现在东华门外面聚集了许多百姓,他们也不说话,就是坐在那里。不少人手里都举着牌子,上面写着要求赦免杜大雷的话语。现在人越聚越多,估计都有上万人了。”
赵匡胤看向赵光义,赵光义当时冷汗就下来了。
“皇兄,我刚才进宫时,外面还没有动静。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就去察啊!”赵匡胤脸色不虞的说道。
赵光义急忙出了文德殿,往皇宫的东边跑去。
出了东华门,他看到了人山人海的一幕。
禁军的士兵们排成三列,堵在东华门外。距离士兵不远处,地上黑压压的坐满了汴梁城的百姓。
他们都默不作声,静静的坐着,场面十分的诡异。
人群之中,许多人都举着牌子,上面写着“释放杜大雷”的字样。
赵光义走到禁军士兵身后,看到前排坐着的,大多是国子监的士子,还有今年参加科举考试的部分考生,其中就有今科的状元李景阳。
这些士子和百姓,就是崔道述忙了一夜的大手笔了。
崔道述首先派人找到了汴梁城的流氓头子,曾经在桑家瓦子和杜大雷打过交道的胡三驴子。
给了胡三驴子价值五百贯的金银和绢帛后,这家伙就屁颠屁颠的走了。
然后他就开始动员自己的小弟,还有汴梁城相熟的城狐社鼠们。这些人能量十足,很快就发动了不少对王继勋十分痛恨的群众,上午来东华门静坐示威了。
崔道述使的这一招,就是后世印度的圣雄甘地所领导的-----非暴力不抵抗运动。
对于这些默默坐着的百姓和士子,赵光义束手无策,没有任何的办法。
他走到李景阳面前,轻声问道:“李景阳,你身为今科状元,难道不知道国法无情吗?为什么要带人在这里坐着?难道是对朝廷不满吗?”
李景阳站起来,对赵光义深施一礼:“府尹大人,百姓们可不是学生带来的。他们都是基于义愤,来声讨王继勋那个吃人恶魔。另外他们都希望朝廷能对杜先生网开一面,释放给百姓们出头的杜先生。”
其他士子和百姓都沉默不语,但看向赵光义的眼神都充满了愤怒。
赵光义咽了口唾沫,觉得有些如芒刺背。看来开封的百姓们都十分的愤怒啊!皇兄对王继勋的处理,确实是失却民心了。
赵光义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李景阳,你是士子们的代表。你能不能劝说士子和百姓们先回去?你们在这里坐着,也不是个办法啊。我这就进宫去,向皇帝转达你们的想法,你们先回去可好?”
李景阳摇摇头:“抱歉,学生只能代表我自己,不能替其他人做主。府尹大人,学生自幼饱读圣贤书,学会了圣人的微言大义。请问府尹大人,王继勋目无法纪,草菅人命,而且竟然生吃人肉。这样的恶徒,难道皇帝陛下还要包庇他。公理何在?道义何在?请您为学生解惑。”
赵光义默然无语,他只好转身向皇宫走去。
回到文德殿,赵匡胤正在和几位重臣讨论着什么。
“外面情形如何了?”赵匡胤问道。
赵光义摇摇头,把事情的经过讲述了一遍。
赵匡胤眉头紧锁:“大宋立国以来,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则平,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可以解决?”
赵普对赵匡胤拱拱手:“陛下,以微臣想来,如今要尽快的平息百姓的不满情绪。至于怎样做嘛,微臣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赵匡胤又看向在座的众人,见他们都一脸为难的表情,想必是没有什么办法。
这时,曹彬开口说道:“陛下,为今之计,只有先把杜大雷放了,才能平息此事。”
“放了?这怎么可以?难道大宋朝廷的脸面都不要了?”赵匡胤不悦的说道。
曹彬解释道:“陛下,微臣的意思,先把杜大雷放了,但是要把他软禁起来,不能离开汴梁城。然后尽快让刑部和御史台审理案件,随时都可以让杜大雷到公堂上接受审问啊。”
赵匡胤皱皱眉头:“这样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赵光义说道:“皇兄,不如就把杜大雷软禁在大相国寺吧。有源清大师看着他,他肯定是跑不掉的。这样百姓们也没有话说了。毕竟大相国寺在百姓们心中的地位,还是很崇高的。”
李崇矩不解的问道:“大相国寺的和尚能行吗?他们真能看住杜大雷?”
赵匡胤点点头:“这也是个办法,源清大师是个可以信赖之人,就这么办吧。”
赵光义躬身领命:“臣弟这就去办。”
赵匡胤又对王继恩吩咐道:“你让皇城司盯紧了大相国寺,绝对不能让杜大雷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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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时分,开封府的大队人马,押解着杜大雷来到了大相国寺。
赵光义来到源清大师居住的静室外面,一个小沙弥请他进去。
赵光义进门之后,发现源清和尚坐在矮榻上面闭目养神。旁边是斜靠在塌上,大口喝酒的泰钦。
源清睁开三角眼,缓缓说道:“赵施主,来此何事啊?”
赵光义恭敬的双手合十:“源清大师,有一件事情要麻烦你。皇兄想把杜大雷暂时关押在大相国寺,请大师看管好他。”
源清面色有些不虞:“这个家伙是很麻烦啊,在皇宫门口就敢把皇帝的舅子杀了,真是个胆大包天的家伙。不过贫僧从来不怕麻烦,你就把他带进来吧。”
泰钦站起来,醉眼朦胧的问道:“府尹大人,这小子没吃什么苦头吧?”
赵光义摇摇头:“没有,开封府上下对他都照顾有加。”
“你这就不对了,这小子嚣张的很,你们应该好好收拾他一顿,让他长长记性,免得到处闯祸。”
赵光义目瞪口呆,这个泰钦和尚,不是和杜大雷关系很好吗?他怎么有些幸灾乐祸呢?
泰钦打了个酒嗝:“呃,府尹大人,对杜大雷这个二货,就应该狠狠的收拾。他这样的祸害,满天下都没有几个,你们不应该这样轻易的就放过他啊。”
赵光义见泰钦醉醺醺的,也不想和他多说,就吩咐衙役们把杜大雷带进来。
过了一会,杜大雷摇摇晃晃的走了进来。
他进来之后,一把抢过泰钦手里的酒葫芦,狠狠的灌了一大口。
“啊,真爽啊!这几天老子的嘴巴都淡出鸟来了!我说酒肉和尚,老子在开封府坐牢,你却在这里逍遥快活,这太不公平了。”
泰钦乜斜着眼睛说道:“你这个二货,自己闯多大的祸不知道吗?就应该把你多关几年,去去你一身的戾气。”
“喂喂,我说酒肉和尚,你怎么幸灾乐祸啊?老子这可是为民除害,你不夸夸我就算了,怎么还落井下石呢?老子绝对应该当选十大杰出青年,你们就应该给老子发个奖状啦,发点奖金啦,然后再找几个漂亮妞陪陪老子,以抚慰我幼小的受创伤的心灵。”
赵光义叹口气,实在是不愿意听杜大雷胡咧咧下去了。就和源清大师告辞,带着开封府的人走了。
杜大雷见赵光义走了,就一屁股坐下来,彻底松了一口气。
“哎,总算是不用被砍头了,提心吊胆的滋味,真不好受啊!我说泰钦和尚,这几天有没有想我啊?”
泰钦翻了个白眼:“想你做什么?还不如多喝点好酒,眼不见心不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