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名叫李衡的年轻人问道:“崔兄,纳兰先生还健在吗?我们去哪里能拜访这位大才?”
崔道述喟叹道:“哎~,天不佑人啊!纳兰先生早就故去了。真是令人扼腕叹息。”
几个书生连连惊呼出声,
“啊,真是可惜啊!”
“恨不能早生几十年啊!”
“天妒英才啊!”
曹用贤问道:“崔兄,纳兰先生是如何故去的?”
“他游历时患上重病,因为当时身处山中,救治不及时,就故去了。”
这时,又走进来了三个年轻人,众人给崔道述一一介绍,他们都是同窗好友。大家见礼后,纷纷落座。
曹用贤吩咐风松阁的仆役,让他们开席。不一会,七八个妙龄少女走了进来,环佩叮当,香气缭绕。她们挨着大家坐下,和身边的少年郎笑语晏晏,聊了起来。
过了一会,仆役进来,摆上了菜肴、瓜果,姑娘们给大家斟酒,布菜,服侍的十分周到。
曹用贤举起酒杯,大声说道:“诸位同窗,今天我曹家十分荣幸,请来了明州崔氏的家主崔道述兄长,我们一起举杯,为崔兄接风。请满饮!”
曹用贤一饮而尽,亮了亮杯底。在座的众人都向崔道述举杯致意,喝干了杯中的酒。
崔道述也喝了下去,这酒色泽暗红,入口绵柔,和后世的女儿红差不多。
姑娘们乖巧的给大家倒酒,崔道述举杯致意,和书生们又喝了一杯。旁边的琴师继续演奏,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曹用贤请众人品尝菜肴,大家边吃边聊,酒宴的气氛十分热烈。有几个书生和身边的姑娘调笑起来,逗得几个姑娘面红耳赤,娇羞不已。
这时,有几个女子走了进来。当先的是一个大约二十多岁的女子,后面跟着两个年轻的少女。
女子穿着素雅,头上挽着蓬松的发髻,她长相温婉可人,未语先笑:“诸位贵客,奴家不请自来,请各位恕罪。”
曹用贤笑着说道:“金陵城大名鼎鼎的齐九娘,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你就不用客气了。坐下说话吧。”
齐九娘连连推辞,对曹用贤说道:“曹大公子,我家主人知道您来,特意让我来为各位唱几首曲子,以助酒兴。我可不能坐啊!”
曹用贤点点头,大声说道:“各位同窗,请大家安静。”
席间众人都放下酒杯,看着曹用贤。他笑呵呵的说道:“这位齐九娘,当年是金陵第一歌姬,唱功惊人。今天我们大家来得巧,有幸能聆听齐九娘的歌喉,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希望诸位珍惜。”
齐九娘微笑着说道:“曹大郎谬赞了,奴家愧不敢当。”
她走到琴师身旁,和她们交流了几句,就站在屋子中间,准备开始演唱。
琴师演奏起来,齐九娘开口唱道:“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
曹用贤和崔道述对视了一眼,都会心的一笑。席间的书生们也都笑起来,弄得他们身边的姑娘都很诧异,不知道这些人为何发笑。
齐九娘的唱功十分了得,把‘望海潮’唱的婉转动听,众人都慢慢的沉浸其中,听得如痴如醉。
一曲终了,席间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大家都纷纷站起来,向齐九娘致意。
崔道述也跟着站起来,和大家一起鼓掌。他也感到很震撼,听过许多次演唱,能跟这位齐九娘媲美的歌姬,绝对是凤毛麟角。也就是天赋惊人的傅红玉吧,可以和齐九娘比一比。
齐九娘向大家蹲身施礼,然后不解的问道:“诸位先生,为何在奴家演唱的时候发笑?是奴家唱错了吗?”
曹用贤摇摇头,“你没有错误,是我们失礼了,你不要见怪。”
齐九娘有些疑惑,曹用贤问道:“齐娘子,你可知道望海潮的出处?”
“好像是去年流传开的,据说是来自吴越国的明州,在崔家的‘拍卖会’上,第一次演唱出来的。”
曹用贤大笑着说道:“哈哈,齐娘子,我给你介绍。”他指指崔道述,“这位先生,就是明州崔氏的家主。你唱人家的曲子词,我们能不笑吗?”
齐九娘大吃一惊,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看着崔道述。
崔道述矜持的微微点头,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齐九娘向崔道述施礼,然后说道:“崔公子,奴家有礼了。冒昧的问一句,这‘望海潮’的作者是谁?”
旁边的书生七嘴八舌的向齐九娘讲述了纳兰先生的生平事迹,听得她珠泪涟涟,喟叹不已。
张宏声借着酒意问道:“崔兄,纳兰先生应该不止作了三首吧?今宵如此良辰美景,阁下能不能再拿出几首,让大家开开眼界?”
其他书生都跟着起哄,不依不饶的让崔道述写几首纳兰先生的作品。
崔道述心中暗笑,表面上一脸无奈的样子。曹用贤对他眨眨眼,笑着说道:“崔兄,你就发发慈悲吧。如果你不拿出几首,大家都不会放过你的。”
崔道述想了片刻,有些无奈的说道:“拿纸笔来。”
几个姑娘急忙兴冲冲的跑出去,不一会就取来了笔墨纸砚。大家七手八脚的把几案上面的菜肴拿走,清理干净。然后把纸铺开,磨好了墨。
崔道述提起笔来,凝神屏气,开始书写起来。书生们都围着几案,急的姑娘们在外面直翘脚,却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张宏声善解人意,大声把崔道述写的内容念出来: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一时间,屋内鸦雀无声,众人都在心中默念,品味着这首李清照名传千古的《一剪梅》。
崔道述放下笔,见大家都有些呆滞,许多人嘴里嘟囔着,还有人皱着眉头,苦思冥想。
曹用贤分开众人,激动的抱住崔道述,大声叫嚷着:“崔兄,神作啊!真是纳兰先生的作品吗?”
崔道述微笑着点点头,“不错,是纳兰先生的作品。”
齐九娘听了这首《一剪梅》,整个人都傻了,在心中反复吟唱着词句,想完美的把这首词演唱出来。
姑娘们都聚集在一起,议论着这首神作。曹用贤拿起酒壶,大声喊道:“同窗们,都举起杯来,为这首大作干杯!”
书生们轰然答应,纷纷举起酒杯,一起狂饮起来。然后大家围住崔道述,不依不饶的让他讲述这首词的由来。
崔道述只好继续编故事,说纳兰先生在游历时,结识了一位女子,她思念远方的夫君,向纳兰先生倾吐了心声。纳兰先生有感而发,才做出了这首《一剪梅》。
曹用贤有些好奇的问道:“为何词牌名叫‘一剪梅’,有何典故?”
崔道述编不下去了,只好说道:“纳兰先生没有交代,我也不知道。”
书生们议论纷纷,开始研究起这首词的神奇之处。
崔道述注意到了,齐九娘走到琴师旁边,和她们交流起来。过了半晌,她走到崔道述面前,郑重的施礼,然后开口说道:“崔公子,奴家已经准备好了,为诸位演唱这首《一剪梅》,请您准许。”
崔道述温言说道:“齐娘子不必客气,我们洗耳恭听。”
曹用贤让有些亢奋的同窗都坐下来,准备聆听齐九娘的演唱。
屋子里安静下来,书生们都坐下来,姑娘们也都小鸟依人的坐在他们的身边。
齐九娘走到屋子中间,向琴师点头致意。丝竹之声响起,齐九娘开始演唱。
她的歌声娇柔清脆,是纯正的吴侬软语,崔道述听在耳中,感觉有些类似于后世的昆曲。大家听得如痴如醉,许多人打着节拍,跟着哼唱。
齐九娘反复唱了三遍,向大家蹲身施礼。众人热烈的鼓掌,有人高声叫好。
曹用贤请齐九娘就座,她推辞一番,就坐了下来。
曹用贤吩咐仆役撤去残席,从新摆上菜肴,然后就频频举杯,和大家拼起酒来。
齐九娘盯着崔道述,和他喝了几杯酒。然后就坐在崔道述身边,和他软磨硬泡,想套出几首新词来。
崔道述头大无比,只好装醉,使出尿遁大法,逃了出来。
他装作踉踉跄跄的走到院子里,翟小山急忙过来扶住他。崔道述见四周无人,就小声说道:“我们快走,不然一会我非喝死不可。”
翟小山让两个护卫留下,挡住其他想找崔道述之人,就带着两个护卫,大家搀扶着崔道述,急匆匆的走出了风松阁的大门。
三个人把崔道述抬上马车,让车夫把大家送回客栈。几个曹家的护卫凑过来,问曹用贤怎么没出来。
翟小山笑着说道:“你家大郎还在和客人们喝酒,我们家主不胜酒力,已经醉了。我们就抬他出来,早点回去了。”
马车启程,往客栈方向行进。回到客栈,崔道述已经睡着了。大家把他抬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