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德元年二月初九(公元963年)
中午,在浙闽交界的仙霞古道上,一队车马正在慢慢的前行。古道两侧是连绵起伏的群山,山上是郁郁葱葱的竹林。风很大,吹的竹林沙沙作响,在这不见人烟的山间,不由得让人心生惶恐。
这支队伍由九辆马车组成,前面的三辆是载人的马车,车厢上帘幕低垂,里面不时传出说话的声音。后面的六辆马车是运输物品的,马车上捆绑着大小不一的木箱。
车夫不断的吆喝着,用手中的鞭子驱赶着马匹前进。在车队的两侧,有二十几个人在步行,有几个作仆役打扮,也有几个侍女。还有十几个人作护院打扮,腰间挎着刀,还有人拿着长兵器。
在第一辆马车中,有两个男人正在交谈,是明州司法参军刘岩和儿子刘钊。
刘钊恨恨的说道:“父亲,我们就这样灰溜溜的回家乡了吗?你被无故的革去了职务,还被勒令马上还乡居住。我看一定是刺史大人和崔家窜通好了,要除去我们父子。”
刘岩面如死灰,叹口气说道:“哎~知道又能如何?刺史大人已经手下留情了,不然追究下去,很可能把我们全家满门抄斩,那样谁都活不了。”
他看着刘钊,气恼的说道:“要不是你勾结匪徒,袭击了崔家的庄园,我们能落到如此地步吗?你还怪罪别人,就是因为我对你管教不严,才造成了你这个无用的东西!一点小事都做不好,还出去惹是生非!”
刘钊有些不服的说道:“父亲,也不能全怪我啊?谁知道赫赫有名的天台山好汉,一百多人连只有几十个护卫的崔家都拿不下来。连大大家都被抓住了。听说二当家被当场射杀,三当家跑了,现在谁都找不到他。”
“幸亏是跑了三当家,你是和他联系的,其他匪徒都没见过你派去的人,刺史大人没有人证,才放过我们全家。”
“那刺史以什么理由把你革职的啊?”
“他说我办事不利,在他去杭州过年期间,没有做好治安的事情,让匪徒袭击了崔家。造成崔家四十多人丧命,三十多人受伤,还有不少钱财被抢走。这是严重的渎职行为,理应革职。”
“那也不用把我们赶回家乡啊?明州城多繁华啊!”刘钊恋恋不舍的说道。
刘岩摇摇头,“你还贪恋繁华之地,这次我们能活命就不错了。要不是刺史大人注重法纪,不想栽赃陷害我们,不然重刑之下,你会不招供?”
刘钊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好。
刘岩见他不说话了,就缓和了语气说道:“你还是年轻啊,不知道这世间的险恶。这些年因为我是司法参军,明州城的官吏都看在我的面上,对你的行为不理不睬。这样就造成了你骄纵的性格。我很后悔,没能管教好你,让你闯下了大祸,真是愧对列祖列宗啊!”
刘钊嚅嗫着说不出话来,刘岩继续说道:“回到家乡,你就闭门读书,不准跟外面的人来往!我不指望你能出人头地,只盼你能修身养性,不给全家招祸就行。”
刘钊的脸色马上变了,苦笑着说道:“父亲大人,我不会再惹祸了,你放心吧!不过你不能把我关在家里,永远不让我出去吧?”
“我是不让你接触那些纨绔子弟,又没有说永远不让你出门。你要是去结交那些饱学之士,我是不会阻拦的。”
这时,马车外面传来叫喊声:“大家戒备,准备好武器,前面很可能是山贼。”
刘岩立即掀开车厢的帘幕,向外看去。一个护卫跑过来说道:“大人,前面山道上有一伙人拦住了道路。他们都拿着武器,还蒙上了面目,很可能是山贼。”
刘岩下了马车,向前方望去,他看到前面的山道上站一些人,排成了一个古怪的阵势。最前面是两面一米多高的方形盾牌,从盾牌后面伸出了四支长枪。由于盾牌的遮挡,他看不清后面有多少人。
他对护卫说道:“你派人去喊话,问他们想干什么。如果他们想要钱财,就给他们一些。花钱买个平安吧。”
护卫答应下来,向前方走去。这时,其他护卫都聚集在前面,各持武器护住了车队。
他越众而出,走到距离前面拦路的阵势五十多米处,大声喊道:“你们是什么人?我们是明州司法参军的家人,要回家乡去,如果你们不想被官军绞杀,就让开道路。我们大人会赏赐你们一些钱财,不让各位白跑一趟。”
拦路的人不为所动,都沉默不语。这时,有人高声说道:“行动,遇到反抗的全杀了!”
拦路的人们听到命令,阵势动了起来。两面盾牌被拿起来,向车队慢慢的逼近。后面的蒙面之人跟着盾牌默默的前进,他们都举着兵器,没有人说话。
喊话的护卫急忙跑回去,大声喊道:“他们要进攻了,好像是要把我们赶尽杀绝!”
护卫们都很紧张,纷纷握紧了手中的武器。这时,车队里有人喊道:“不好了!后面也有山贼!”
大家回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后面的山道上也出现了一伙人,他们的打扮和前面拦路的人一模一样,排成了相同的阵势,向车队缓缓逼近。
刘岩大喊道:“分出一半的护卫到后面,一定要守住!不然大家都活不了!”
七个护卫向车队后方跑去,排成了一列横队,举起了手中的武器。几个侍女大哭起来,有的人钻到了马车下面。还有的仆役吓得浑身发抖,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一个仆役突然向竹林里跑去,想躲避一下。
没等他跑进竹林,“嗖”的一声箭啸,一支弩箭飞射而来,贯穿了仆役的胸膛。他大叫一声,栽倒在地上,不停的抽搐着。
见到仆役的惨状,大家都躲到了马车的后面。刘岩父子乘坐的马车后面,一辆马车的布帘被掀开,两个女人哭叫着跳下来,钻到了马车下面。
刘钊吓得魂不附体,抓住刘岩的衣服,战战兢兢的说道:“父亲,怎么办啊?他们是谁啊?”
刘岩面色冷峻,强自镇定的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崔家派来的人。”
刘钊急切的说道:“那我们把钱财都给他们,买全家的性命好不好?”
刘岩摇摇头,“人家是来寻仇的,不会放过我们的。把我们全杀了,钱财都是他们的了,还要留我们干什么?”
刘岩看着惶恐不安的儿子,叹息了一声,“哎~,只可惜你没有儿子,看来我们家要绝后了啊!”
这时,前面的山贼已经接近了护卫的防线,有人大喊一声:“分!”
两面盾牌突然分开,露出了后面手持粗大狼筅的两个人。他们举起狼筅,拧腰发力,狼筅向护卫们的脸上扫去。三个护卫的面部被扫中,他们丢下武器,捂着脸嚎叫起来。
其他五个护卫都躲开了,横队混乱不堪。“刺!”一声大喝传来,四支长枪如闪电一般刺出,扎进了四个护卫的胸腹之间。
剩下的四个护卫都惊呆了,有人大喊一声:“跑啊!”四个人马上转身就跑,有的跑向了车队,还有一个人向竹林跑去。
竹林里飞出三支弩箭,准确的命中了护卫的身体,他轰然倒地,抽搐了几下就死了。
鸳鸯阵继续向车队逼近,刘岩走了过来,厉声喊道:“停手!不要再杀人了!”
鸳鸯阵停了下来,一个身材高大的蒙面人走出来,大声问道:“刘岩,你有什么话说?”
刘岩面如土色,用颤抖的声音说道:“袭击崔家是我一人所为,你们能不能放过我的家人?我给你们抵命罢了!”
蒙面人哈哈大笑,随即说道:“晚了!这是血海深仇,我就是来杀你全家的。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刘钊跑过来,跪在地上,哭叫着说道:“好汉,是我找到天台山的匪徒袭击你们崔家的,你们杀了我吧!可我家其他人是无辜的,你放过他们吧!”
蒙面人冷笑几声说道:“崔家死了四十多人,他们不无辜吗?最小的死者只有五岁,都被匪徒杀了,你们这些人面兽心的畜生,今天一个都活不了!”
蒙面人拔出长刀,一刀劈向了刘钊的脖颈。头颅冲天飞起,鲜血喷溅而出,尸体栽倒在地。
刘岩大喊一声,向蒙面人冲过来。迎面飞来一只大脚,踹在刘岩的胸膛上面。他仰面摔倒,口中吐着鲜血。蒙面人走过来,一刀砍下了刘岩的头颅。
他回头喊道:“鸳鸯阵,继续杀,一个活口都不留!”鸳鸯阵发动了,开始清缴残敌。
一个人问道:“大郎,女人怎么办?都杀了吗?”
“你小子手软了?你没听见我的命令吗?一个都不留!”
“这样不太好吧?那些女人又没有干过坏事。”
“这样吧,你把她们绑起来,我想想应该怎么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