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洛阳,相国董卓府内。
倦卧的董卓被一纸密信给弄得睡不着觉。
“岂有此理!”
他颠来复去的看,大手一拍,叫道:“好个刘玄!”
他愤愤不能平,两眼圆鼓着,眼睛里的血丝像是要撑了出来,面目可憎至极。
“相国大人!”
门外走进一人,手捧着信函,欲要递呈给董卓。
“旺!”
哪里知道,他如此冒冒失失的闯进来,一惊一乍的,不但是吓了董卓一跳,且吓得他的爱犬虎将军一个翻身打滚,向外鼠窜而去。虎将军惧于董卓的淫威,一直都趴在榻下,董卓在榻上大发虎威,它则小心翼翼的蜷曲着身子,一动不动。它本来胆子就小,先是被董卓震慑的不敢动弹,后是被来人吓得鼠窜,一个箭步想要逃走,不想身子不巧撞到了旁边木案,将木案上尚未来得及收拾的砚台撞翻。虎将军是痛叫了一声,知道闯了祸事,赶紧闷头逃了出去。
只留下滴溜溜的砚台,洇了一案的墨水。
“相国该死!!相国该死!!”
董卓的残暴那是尽人皆知,平时看不顺眼,嫌你长得歪瓜裂枣尚且都找理由杀害,不要说闯出这么大的动静了。
来人心知必死无疑,吓的是浑身筛糠。
董卓是鼻子一哼,喝叫:“相国该死?汝欲诅咒老夫死耶?!来人,给老夫把这该死的庸狗拖出去杖杀了!”
“相国饶命!”
哪里给他讨饶的机会,门外士兵冲进来,抓了他拖出去直接乱棍打死。
杖杀了其人,又有人进来将刚才那人手中欲要递送的信函呈到董卓手里。
董卓满脸堆着肥肉,因为刚才的事十分不快,本欲不睬。只他眼角余光瞟了上去,当即撑开了两只牛眼。
“咦!是刘司马写给老夫的?”
让人拆开封口的火漆,抽出里面的信函,展开一读,眉头当即竖起。
他迟疑不决,拿起先前胡轸送呈来的那封密信,与手中刘玄的来信两下一对比,犯糊涂了。
他立即命人传来李儒,将两封信函都给了他看。
李儒看后,仔细看了董卓一眼,沉吟道:“如今河东战事刚刚平息,热闹又来了。胡大都护与刘司马前后来书,各执一词,都上表状告对方勾结南匈奴欲图谋河东,此事只怕不是空穴来风。”
“不管谁人的话是真,谁人的话是假,在此事上一定要谨慎处理,否则河东一乱,之前的努力也就全都前功尽弃了。再者,若此事是真,他们当中若谁人当真勾结了南匈奴,图谋河东,只怕此祸更甚于白波贼,不得不防。”
董卓点头道:“然则以文优你来看,他们之中何人在说真话,何人又在说假话?”
李儒,表字文优。
李儒拱手道:“胡大都护乃西凉老将,追随董相国从西凉荒漠之地一路杀到京师,忠心自然不必说,否则董相国也不会对他如此器重。想来不用说,此事上董相国你一定信他多一点。然而刘司马……他不过一外人尔,虽然是有些能力,奈何尚不知其心,不足以深信……”。
董卓点头道:“以文优你的意思是,留下胡轸,召回刘玄?”
“否!”
李儒摇头:“胡大都护虽然忠心可嘉,然而正是因为他是老将,在军中积威日久,加上此一战后他的声望势必更甚,若然留他下来,只怕久则河东之民只知有胡大都护,而不知有董相国。再者,河东乃军镇要地,若一旦将骄,则不能为之用,久则生变矣。更何况,刘司马既然状告他,不管是真是假,在此关头更不能一味偏信于他。特别是,他如今可是手握重兵,居于京师之外,不能不慎。”
董卓眉头皱起:“不用胡轸,难道用他刘玄不成?”
李儒大摇其头:“刘玄以一个小小队率,做到如今别部司马,一路升迁之快,已是闻所未闻。若是遽然将此重任落在他的肩上,只怕适得其反,未必能够承受。再者,其人屡立军功,听说数战后在河东西凉军中风头甚至远远盖过胡大都护,若一旦让他掌权,变数比之胡大都护只怕更甚,试问董相国你能放心吗?”
董卓有点不懂了:“既不让胡轸镇守河东,又不能留下刘玄,难道将这拼死拿下的河东,然后再白白拱手让与他人不成?”
李儒笑道:“非也!河东毗邻洛阳,乃洛阳北面之门户,其位置尤为重要。想来洛阳一旦有事,占据河东则可抵御东面诸侯,而一旦丢失,则北面门户大开,洛阳咽喉也就受制于人,则悔之晚矣。否则,相国你也不用费这么大的心思,下这么大的决心将其拿下。”
董卓道:“老夫不明白了,文优你既然了解此地的重要,如何这个不行,那个不行,到底何人可用?”
李儒拱手道:“若论亲疏,则没有一个能比得过相国大人您的女婿了。”
“你是说辅儿?”
董卓有点犹豫了:“可是辅儿刚刚从河东败回,此时再让他领兵,只怕……”
李儒立即说道:“自古最忌者莫过于功高震主,胡大都护与刘司马不管是谁,他们都有打下河东的功劳,但若然让他们其中一人继续坐镇河东,河东虽稳,相国未必放心。更何况,他二人如今皆有勾结南匈奴的嫌疑,至于到底是谁人,只能是将他们一一召回一问便知。如此,也唯有牛将军值得信任,他可是相国您的女婿,且在河东并无根基,足可委以重任。”
“没错,没有什么人可以比辅儿更加胜任的了!”
董卓击案,道:“那么就按文优你的意思去办吧。”
李儒点了点头,准备退下去,想起一事,突然又折转身来。
迟疑了一下,拱手道:“儒前一阵子卧病在榻,不知朝廷之事。儒想知道的是,当时牛将军出兵河东,尚未有胜负,如何相国便突然调了胡大都护也去了河东?”
董卓好不容易有了点笑意:“说起此事,还得感谢何长史。想来当初若非是他睿智,及早提醒老夫,让老夫命胡轸支援河东,否则辅儿只怕性命危矣。”
“何?何长史?”
李儒摇了摇头:“怎么会是他?他身在京师,当时又是如何清楚知道河东之事?”
董卓道:“或许是他面人极准,算出来的也未可知。”
李儒仍是不解,接着问道:“那当初相国启用牛将军为帅时,他为什么不事先提醒相国你一声,何苦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董卓笑道:“当初何长史并不是朝廷的官,老夫数次征召他,他都以疾推脱,如今既为老夫长史,自然要尽其责。”
李儒点头道:“相国说得是,是儒多心了。”
李儒说完,也就从董卓这边告辞,董卓则开始运作调派之事。
当然,河东刚刚拿下,一时不便让胡轸他们马上回来,需得这边先做好了安排,随后才能让牛辅出兵接替他们。
……
“高顺人马此刻在何处?”
“就在城西。”
河东的绛邑,暂时脱离虎口的刘玄,与右贤王做别,怕胡轸他们追上,赶紧带了人马向黑暗里奔逃。
得到陈驹答复,刘玄立即打马:“去城西!”
“诺!”
三五十骑,在刘玄的带领下,如旋风一般转而向西,欲要与高顺等碰面。
“是何路人马,快快报上名来!”
胡轸因为跑了刘玄,传下命令,令各处人马出动,在城内四处撒网,围追堵截,务必要捉拿下刘玄,决不能放他出城。
“来将通名,不得……哇……!”
长枪过处,拦路的小将被刘玄一枪刺中,撂下马背。
其余士兵皆呆立当场,不知所以。
刘玄兜了个圈子,回马再次举枪,又有一人应枪倒下。
刘玄一面大叫:“胡轸勾结南匈奴将图谋河东,尔等拦我刘玄去路,是欲助纣为虐,背叛董相国邪?”
“不敢不敢……”。
士兵们只服从上面的命令,是以叫他们拦谁就拦谁。
然而,他们当初听到的好像是他刘玄勾结南匈奴,如何在刘玄口里成了胡轸勾结南匈奴了?
那些尚在迟疑的,都被随后赶上的陈驹等一干人绞杀。
至于余下的,早已没有了反抗的念头,全都向着刘玄叩拜,齐声讨饶:“我等愿意追随刘司马讨贼!”
刘玄毕竟声望在那里,加上他们当兵吃粮,效忠谁还不是效忠,为了活命,立即将矛头对准了胡轸。
刘玄身后一下子多了数百的人马,带着他们一路横冲,所过之处,但凡有敢阻拦的,全都被刘玄一马当先,一杆长枪给刺中,撂下马背。
待震慑了众人,刘玄又开始告诉他们谋反的是胡轸,向他们灌输胡轸才是大贼的理念。
如此一来,他刘玄再次收编不少人马。
就这样一路,声势浩浩荡荡,一路所向披靡。
直到,正面遇上胡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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