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轸是放下身段,亲自到刘玄这边找他商量,恳求他出面调停,奈何刘玄死活不肯,胡轸已经有了愠怒之色。
刘玄摊了摊手,说道:“此一时彼一时,当时我等有难,不得不好言求他,以名利诱他,他自然肯来。可如今,眼看白波贼已败回谷中,胡大都护你又不怎么待见人家,他便以为你用不着人家了,想要一脚踹开,是欲卸磨杀驴,人家自然是恼羞成怒。在此盛怒之下,想要说服他们岂是这般容易的?”
刘玄故意在话里提什么‘卸磨杀驴’实在是别有用心,说时还刻意看了胡轸一眼,就想知道他害不害臊?
果然,胡轸是老脸一红,但终没有反驳于他。
“再者,我不过一小小别部司马,哪里有胡大都护你的身份尊贵,我说的话他未必肯听。不如胡大都护你自己亲自跑一趟,或许张大帅他看在你的面子上,气消了也说不定呢。”
上次让刘玄去求张牛角发兵相助,刘玄就说自己官小,结果胡轸将他从军侯提到别部司马,如今还来这套……
胡轸是不接这话茬,想到要自己去找张牛角,立即是嘴角一个抽搐,说道:“此事还需刘司马你出面较为稳妥。”
刘玄轻叹一口气:“胡大都护你都这么说了,我若是不答应,只怕外人还真道我与胡大都护你有什么过节呢。也罢,要玄出面也可以,但是胡大都护你需得答应玄两个条件。”
胡轸无奈,只好点头:“只要不过分,本将军答应你。”
刘玄颔首说道:“这一来,张大帅突然反水,心里自然是清楚我西凉无人,他围而不打必然是准备要讹诈我们一番。所以这第一点,不管张大帅提什么要求,我这边先答应着,胡大都护你要给我这个方便之门,不然就没法继续谈下去了。”
胡轸想着答不答应最终还是要他来取决,第一条也就同意了。
刘玄继续道:“这第二条,玄需要胡大都护你写一封信给张大帅,让我带去就行。”
胡轸一愣:“信?要我写些什么?”
“只需胡大都护在信上说清楚此次玄来是代表胡大都护你和谈的,也就成了。”
“就这些?”
看到刘玄认真的点头,胡轸是心里暗暗松下一口气。
连日来他与刘玄关系紧张,以为这次他来求他,刘玄势必要趁火打劫敲诈一番,哪里想到他这两个条件如此简单,也就立马答应了。当即在案上做了书,盖了随身携带的大都护之印,将书信封上蜡,也就立马交给了刘玄,只希望刘玄马上出城去跟张牛角和谈。
刘玄拿了书信恭恭敬敬放进了袖子里,送了胡轸出帐,一面说道:“玄不过一小小司马,对于胡大都护你来说,眼中蝼蚁尔。以前玄有得罪胡大都护你的地方,还请胡大都护你原谅则个。”
“……”。
胡轸是一个趔趄,赶紧走开。
这还是刘玄吗?他居然跟我说这些?
“早干嘛去了,迟了,等你办完这事,我再来收拾你!”
看着胡轸离开,黑暗里刘玄嘿然一笑,让你先高兴两天罢。他这边将书信从袖子里拿出来,给了身后的陈驹:“交给卫兄弟。”
陈驹应诺了一声,接过来赶紧去办了。
刘玄,于一个时辰后,在胡轸等人的注视下,出了绛邑城,孤身入黑山军。
“告诉张大帅,就说别部司马刘玄求见!”
“你就是刘玄,绑了!”
在城头上的胡轸,眼看着刚刚走到黑山军辕门外就被绑了的刘玄,心里着实吓了一跳:“这……张牛角就连他的面子也不给了?”
脸上顿时一片死灰。
刘玄被推推拽拽,绑缚到了黑山军的中军大帐,来见张牛角。
看到全身被捆成粽子的刘玄,张牛角帐下褚燕几个都是愣住了,傻傻的看着他们的大帅。
张牛角一拍木案:“刘玄小子,你也有今天,推出去砍了!”
大帐下,孙轻、王当对视了一眼,有点不明所以了,但更多的是幸灾乐祸。
褚燕则是因为敬佩刘玄,立马走上前说话:“张大帅,不可!”
“不可?”
张牛角手上一挥:“那就放了!”随即是哈哈一笑,指着刘玄说道,“你这是自作自受啊,怎么样,将你绑了来你可好受些?”
张牛角此话一出,立即是让大帐下一干人等全都愣住了。
刘玄任其松绑,亦是跟着哈哈一笑:“若不是让张大帅你绑缚我来,又怎能骗过胡轸?”
褚燕等彻底傻眼了,他们这是演的哪出?
刘玄走上前来,拱手道:“张大帅,你要的东西,可都拟好了清单?要不待会儿把清单封存好了,让人送到胡轸手上吧?”
张牛角点了点头,从案上捡起一封书札。
“早让人拟好了,可是本帅想不若等明儿再让人送出去不迟,也好叫胡轸小儿煎熬一晚上。”
“不妥!”
刘玄立即说道:“胡轸见我被绑缚,已是心惊胆战,以为此路不通,若是再让他等上一个晚上,谁知道他会不会做出其他出格举动,又或者来个鱼死网破?到时候真的跟他打起来,只怕谁也没有好处。不若现在交给他,以好定住他心。”
“刘司马此言甚是。”
当即叫褚燕让人送书札到绛邑城下,交给胡轸。
胡轸眼见着刘玄被黑山军抓了,以为黑山军是不想跟他们和谈了,是以吓个半死,连忙紧急召集部下众将,商讨对策。
帐下西凉将军皆都是武夫出身,没有别的讲究,谈不拢就是打,没有二话。
说到打,胡轸不是怕,实在是得好好掂量。
前次一战虽然是胜利了,本来不多的人马,最后剩下不足万余,虽然说西凉勇猛,奈何面对的是十万黑山军,要真打起来,胜算在哪里?
更何况,人家黑山军同样的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士气正盛。
以弱凌强,是自取其辱,焉能不慎之又慎?
“这个……这个……”。
胡轸五指紧扣着胸前木案,手心里抓了一把汗,一时还真是拿不定主意。
就在这时,那衙门外面士兵送呈来张牛角的书信,胡轸拆开来读,脸色渐渐的黑了下去。
“……一,加封黑山校尉张牛角为黑山都尉,同时表褚燕以及孙轻等十方小帅为各名号司马……”。
“不过一小小名号而已,且答应表奏他又何妨?”
“……二,黑山有功于朝廷,为解绛邑之围出兵十万,所耗粮草钱财甚多,望胡大都护开闻喜粮仓,予粮草十万石,钱百万……”。
“可恶!十万石粮草,钱百万?他这是在打劫!”
部下人等争论不休,叫胡轸不要搭理。
对于这些,胡轸其实还是看的开,钱财能够解决的自然都不是问题。
然而,当他念到第三条,脸色黑的不能再黑。
张济等拿到手里一看,一个个都是叫骂开了。
“什么?张牛角这厮不知天高地厚,居然叫胡大都护公开向他这个小小的黑山校尉致歉,搞错没有?”
信上就是这么写的,哪里能错。
是以,帐下人等皆炸开了锅。
胡轸当然是不同意,当即命人作书,跟张牛角讨价还价。
双方几经商讨,最后决定,胡轸身为大都护公开向黑山校尉张牛角道歉实在是不像话,最后决定,将所赔付粮草由十万石增为十五万石,钱财加五十万,这件事情也就算是谈妥了。
按照双方要求,在张牛角得到首批五十万钱后,撤兵二十里。
刘玄在张牛角营中,向张牛角建议:“胡轸吃了这个大亏,只怕是不会善罢甘休,他之所以暂时按兵不动,那是因为知道自己实力尚且不足。张大帅既然已经得到想要的,就请赶紧拿了胡轸令信去闻喜搬了粮草回黑山,免得夜长梦多。”
张牛角道:“话虽然这么说,可我们这一走,你当如何?说句不好听的话,胡轸之所以迟迟不敢对你动手,那是忌惮有我黑山军在你身后撑腰,所以他想方设法想要拉拢我们从而孤立你。若是我们这一走,胡轸再无忌惮,只怕你就危险了。”
刘玄笑道:“我既然让你们走,自然是已经有了万全准备,给了自己后路,他胡轸想要对付我……嘿嘿,鹿死谁手犹未可知呢!”
张牛角定定的看了刘玄一眼,点头道:“看来是本帅多虑了。”
“我等会让人送你回去,你自己要保重!”
“不要忘了你与我之间的约定。”
“大帅放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