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孝长负责审讯李树生和林松,他俩看到被捉住的张森仇,便老老实实地交待了被收买的过程和在张森仇的指使下做的坏事,两人虽然相互认识,但直到刚才被捉住才知道都是帮张森仇做事,两人都是负责跟踪老段与谁在一起,其它事不管。
林松白天活动,李树生夜里守候,见到张森仇举手的暗号才能跟踪,否则不许行动,谁要是敢违背全家人都会死。
但这几天两人分别得到指令,林松夜里也要守到十二点,李树生却要扮装成老头,如果老段离开镇子,就要抢在前面实行回头跟踪,要是张森仇也跟去了,发现异常情况就马上到警察所报告,没想到三人都会被同时捉住。
邹家全却不远不近地跟着老段和胡小姐将张森仇带到山崖下进行审讯,望着这位少年时期的朋友,他是恨怒交加。
张森仇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他明知道李树生和林松被捉住,事情绝对败露了,但还是要为自己叫屈。老段刚取掉他嘴里的杂草,他就哭丧着脸委屈地:“段老板,老段,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把我抓起来了?你是了解我的,我从没做错过事,你们不能冤枉我啊。”
老段冷笑地:“我们能冤枉你吗,由于你的出卖,先后三十多条人命就毁在了你的手上,你用同志们的生命换取金钱,又收买地痞和立场不坚定的人充当密探,监视我们的行动,你太狡诈、太狠毒了。”
张森仇叫道:“不是我,我没做过、我没做过这样的事。老段,一定是有人陷害我,真的。”
胡小姐拿出两份名单伸到他眼前说:“这是你写的吧,铁证如山,你还能狡辩吗?你害死自己的父母,连亲妹妹都要强暴,你还是不是人?”
张森仇看到名单,顿时眼露凶光,咬牙骂道:“婊子,我早该杀了她。”
老段吼道:“说,这上面的十六个人你告诉警察没有?你为什么要留下这两份名单?”
张森仇反而奸笑道:“你想知道?我就是不告诉你。哈哈,你自己去想呀。”
孝勇气得冲上去踢了他一脚骂道:“叛徒,你不说我就宰了你。”
张森仇无所谓地:“我说不说你们都会宰了我,死有什么可怕的,今天被你们捉住是我倒霉,但我什么都不会说。”
他闭上了眼睛,任凭老段怎么问,就是不开口,审讯进行不下去了。
邹家全瞧着他死不悔改的样子心如刀铰,再这样审下去时间不允许,同志们每时每刻都有可能被敌人屠杀,必须彻底摧毁他的心理防线,才能争取主动。
便冲上去恼怒地:“张小亮,我恨不得亲手宰了你,可你和我都是从一个矿井里爬出来的小砂丁,我真不愿意你死在我的手上,你要是能好好交待你犯下的罪恶,我可以让你自己去死,总比死在别人的手上强。”
张森仇睁开眼睛盯着他惊恐地:“你、你、你是谁?”
曾孝长赶过来,同老段和胡小姐静静地注视着。
邹家全怒吼道:“我是谁,你还知道问我是谁?整整十年,只要我想家的时候,就会想起你,想起我们一起当小砂丁的苦难日子,想起我们睡在一起打闹的时候,想起你扒矿石时将我压死在井下的情景,想起你没能参加红军时失望的表情。”
“你是我和哥哥最好的朋友,我这次回来还对哥哥说要来找你,要去家里看你,见到你时我多想拥抱你,同你一起笑,同你一起哭,同你一起庆祝我们红军胜利的消息。”
“可你却变成了一个心狠手辣、阴险狡诈、毫无人性、害死父母、强暴妹妹、叛变革命、屠杀工人、贪图富贵、无恶不作、丧心病狂的魔鬼。”
张森仇、同时又是张小亮的混世魔王,在邹家全的怒吼声中阵阵发抖,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威怒的脸,越看越惊恐,少年的记忆和现实重叠,他惊惶失措地:“你、你是家全。”
邹家全瞪圆双眼吼道:“对,就是我,我和哥哥回来啦。九年前,你就上山当上了土匪头子,抢夺矿工用命换来的血汗钱,奸杀矿工的妻子,杀人连眼都不眨一下,连三岁的娃娃都不放过。”
“我哥带人围剿你们,当他看到是你时,他哭着饶了你一命,只打断了你一条腿,希望你能改邪归正,没想到你却恩将仇报,把名字都改成张森仇,要永远记着森林里的断腿之仇,害死了这么多无辜的好人。”
“这件事我前段时间才知道,我哥哥为了怕我伤心,整整隐瞒了九年,还说这次到锡矿山后,要和我去找你、去看你,他心里还在把你当做朋友。”
“可看到你这样的朋友时,我们的心却在流血、在哭泣,十年前的小亮你把他弄到哪里去了?他是我小时候最好的朋友,你把他交出来,还给我、还给我呀。”
邹家全哭着扑上去死死地抓住张小亮的双肩摇晃着、怒吼着,此时他的情感已完全溶入到了自己的内心世界,面对着这个昔日的朋友、如今的敌人,他用真情呼唤着罪恶者的灵魂,自己的心灵也在承受着别人无法理解的痛楚。
老段和孝勇他们想上前拉开邹家全,但被流着泪的曾孝长阻止了,只有他才真正地了解弟弟此刻茅盾的心境。
张小亮瞅着眼前邹家全布满泪水而又真诚的脸庞,由惶恐到惊愕、变为悔恨和感动,精神最终彻底的崩溃,流下了眼泪,哭出了声:“家全,我也想你和孝长哥啊。”
邹家全并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只能悲愤地:“唉,可你不是张小亮,你是张森仇,张小亮已经被你害死了。”他站起身再次怒吼道:“张森仇,这名单上的一十六个人,你还想怎样去害死他们?”
张小亮哭喊道:“家全,我是小亮,我是小亮啊。”
曾孝长大步上来威严地:“小亮,这十六个人你报告给警察和资本家没有?”
张小亮盯着他惊恐地:“你、你是孝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