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明皇宫御书房之内。
听了刘宗周所言,朱由菘露出不悦的表情,拂袖道:“刘卿,史可法乃是当朝重臣,内阁元老,岂会干出谎报军情,欺君罔上之事?”
刘宗周抬手捏了下惊愕的差点脱臼了的下巴,作揖道:“老臣知罪,方才吃惊过度,请陛下恕臣失言之罪。”
吏部尚书、文华殿大学士、右都御史张慎言捋着胡须道:“史大人的品性为臣很是了解,即便头可断血可流,死在扬州城,也断不会谎报军情,欺君罔上。”
户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高弘图怀抱笏板,一脸纳闷的道:“史大人一介书生,是如何仅凭几千人就大败多铎的?实在让人感到匪夷所思啊!”
马士英一直沉默不语,飞快的看完皇帝递来的奏折,然后双手交给卢九德,抱着笏板朝孝陵方向躬身施礼:“原来是太祖显灵,大明的列祖列宗庇佑,大明的江山社稷总算有救了!”
“马大人,你快说说怎么回事?”
张慎言、高弘图、刘宗周等三位大臣俱都一脸不解,齐声询问马士英。
听马士英把奏折内容说完,张慎言、高弘图、刘宗周虽然对太祖托梦之事半信半疑,但这些在官场浸淫了多年的老油子谁又敢开口质疑?
当即齐刷刷的朝东南孝陵方向拱手作揖:“原来是太祖显灵,天赐战车,大明复兴有望矣!”
马士英板着脸,一脸严肃的道:“岂止是太祖显灵,这林镇疆可是说了,包括成祖在内的其他诸位先帝都一起显灵了,方才有这无往不利的铁甲战车降世,助我大明重创建奴,挫败多铎这个狗贼!”
听着几位内阁大臣一起颂扬先帝,朱由菘心中颇为不悦。
合着打了胜仗都是祖宗的功劳,和自己这个现任皇帝没有一丁点关系了?这可不行,自己必须把话题扯回来,往自己脸上贴金。
朱由菘端正了下身躯,咳嗽一声道:“固然是太祖托梦,诸位先帝显灵,可最大的功劳还是亏了史可法划策,林镇疆奋勇,他们都是朕的好臣子啊!”
刘宗周最先领悟,急忙施礼道:“当然,陛下坐镇南京,稳定军心,得大明列祖列宗认同,方才有神器降世,论功劳陛下乃是首功。”
“呵呵……刘卿此言差矣!”
被臣子拍了马屁,朱由菘心情大好,捋着胡须道,“要说功劳吧,朕也有一点,朕觉得最大的功劳就是知人善任,委任史阁老前往扬州坐镇,方才有今日这场大捷……”
朱由菘越说越来劲,双手抚着桌案口沫横飞,大吹大擂:“就像刘邦说的,论用兵朕不如史卿,论杀敌不如林卿,可朕有识人之明啊……就像刘备只不过是个织席贩履之辈,可是用好了诸葛亮、关羽等人,就能和曹阿瞒鼎足三分,朕觉得自己和他们有些相似之处呐!”
在场的四位内阁大臣中张慎言年龄最大,此时已接近七十高龄,先后在万历、天启、崇祯三朝为官,论资历南明朝廷无人出其右。且张慎言为人耿直,早已看不惯朱由菘的作风,此刻闻言不由得在心里暗自唾骂。
“呸……你这个纨绔皇族何德何能与刘邦刘备相提并论?要不是沾了身世的光,你哪里配得上位列九五之尊?不说与刘邦、刘备相比,你就是与熹宗、思宗两位皇帝相比也是大大的不如啊!”
“贼寇攻破北京,思宗尚能够以死殉国,可你倒好,鞑子的军队还没到扬州城,就听闻你命宫女收拾了细软准备出逃,此刻竟然恬不知耻的出来揽功?”
张慎言越想越气,在心里暗自叹息:“早知这福王是个扶不起来的刘阿斗,当初就应该听史可法的话,立潞王继位监国。”
看到张慎言脸色不善,朱由菘有些心虚,急忙打个哈哈:“哈哈……朕只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朕何德何能敢与汉高祖、昭烈帝相提并论?功劳最大的自然是史卿与林卿,此番必须嘉奖他们,大大的嘉奖!”
朱由菘说着话挽了挽袖子,高声道:“这个……朕觉得吧,史、林二人应该全都官升三级,以彰圣恩,嘉奖其功。”
“陛下!”
马士英站出来提醒,“史大人已经是礼部尚书、建极殿大学士、扬州督师,当朝二品,谈何连升三级……”
朱由菘也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误,急忙改口:“朕说的是林镇疆连升三级,史爱卿就赐他勋爵好了。”
马士英微微一笑,拱手道:“扬州大捷功劳最大的乃是林镇疆,史阁部只需稍加赏赐即可,而这林镇疆连升三级可是远远不够!”
马士英好不容易爬到了内阁首辅的位置,最大的竞争对手就是史可法,自然不会再让史可法加官进爵,爬到自己头上。
两害相权取其轻,尽管知道林羽是史可法的外甥女婿,但在两者之间马士英宁愿选择给林羽加官进爵。他现在不过只是一个从六品的副守备,就算连升五级也只不过正四品而已。
张慎言抚摸着花白的胡须道:“马大人所言极是,这林镇疆立下如此大功,职位又如此之低,连升三级也不足以彰显其功。”
“这林镇疆现居什么官职?”朱由菘摸了下鼻梁,悻悻问道。
“回陛下的话,林镇疆现在官拜扬州副守备。”马士英躬身答道。
朱由菘皱了皱眉:“副守备是几品官?比起几位爱卿低了几级?”
张慎言在心里哼一声,施礼道:“副守备乃是从六品,在场众人俱都是正二品的大员,陛下以为低了几级?”
朱由菘抚须道:“看来这林镇疆的官职的确很低,此番他立下如此大功,诸位爱卿以为该如何赏赐?”
张慎言是吏部尚书,掌官员升迁,人事考核,虽然林羽是个武官,可吏部一样有权利过问,“陛下,林镇疆立下惊天奇功,臣认为至少应该擢升到正三品吧?”
“高了,高了!”
张慎言话音刚落,马士英立刻站出来反对,“林镇疆立下的功劳固然够大,可是由从六品一跃成为正三品,连升七级,这可是亘古未有的奇闻啊!”
张慎言冷哼一声:“可林镇疆只身一人大破建奴,毙敌万余,阵斩满清贝勒一人,这样的奇功,也是前所未有。”
朱由菘捻着胡须不语,目光扫向高弘图、刘宗周二人一眼:“两位爱卿以为该如何封赏林镇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