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锐的话却没有引起叶韬的什么反应,.桌子上摆着的是第二次试制成功的香槟,虽然因为目前主要在摸索制作工艺,碰上的也不是什么好年份,口味只能算是一般,但用作一般的佐餐酒已经算是很不错了。叶韬的无动于衷并没有太让谈晓培和聂锐感到奇怪,叶韬早就说了他不感兴趣的。
“这事情如果真的牵涉到溧阳王家,那背后到底是谁签的头,就很明白了。那么,你接下来的追查呢?可有进展了?”谈晓培问道。
聂锐说:“既然是带着目的去追索观察,自然是有所发现的。末将整理了可能有关系的各色人等半年以来的交往记录,然后又进行了详细的比对研究。总的来看,王家的动作还是很谨慎的,而且,那些他们接触的各色人等和他们牵涉到的势力,总的来说还是处于观望犹疑阶段,真正采取什么准备行动的非常少。尤其是军中,十分稳健。唯一被影响到的,反而是天璇军,以末将来看,那是因为邱浩辉将军毕竟出身商家,虽然才干卓著,但在身份上,对那些统兵的将领的号召力着实弱了一些的缘故。邱浩辉将军专心军务,并未牵涉其中。”
叶韬仍然不为所动。谈晓培看了看叶韬,颔首示意聂锐继续。
聂锐点了点头,继续汇报道:“从军、政两个方面来看,王家都没有太深的钻营,可能也是因为,这件事情可能是太子妃和王家**在进行,不敢惊动其他方面,而且,王家虽然是世家大族,但无论如何,财富还是颇为有限。但王家和朝中一些本来就有那些无谓的忧虑的大臣们的联络颇为紧密,似乎是准备弄出比较大的声势来。”
谈晓培沉默着。他仔细考虑着其中的各种关节。谈玮明的婚事是他决定的,谈玮明和太子妃王芳频之间的感情说不上太亲密,可也平和稳定,谈玮明后来也娶了两个他颇为喜欢的平民女子,其中一个还是个不入流的商家的女儿,但谈玮明连经营自己的家庭都很有处理政务的时候的稳健平和,家里一直四平八稳,很少让人注意到这些事情。比起谈玮然和妻子戴曦虽然感情真挚热烈,但时不时总是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小时闹别扭,甚至戴曦当了母亲都没改变这种情况来,谈玮明的家事一直被谈晓培认为,是不用操心的。但没想到,这一次一闹出来,就是这种不小的事情。
“聂锐啊,你觉得,这事情该怎么办?”谈晓培问道。
聂锐知道自己作为最核心的情况的知情者,一直是被谈晓培深深信任着的。他们聂家以前就是谈家的家臣,一步步走来都是谈家的扶持,他们一家对谈家的忠诚毋庸置疑。而谈晓培和谈家的其他人,又是相当好相处,从来没有让聂锐有伴君如伴虎的感觉。虽然是帝王家事,但聂锐仍然很敢于给出他的意见。聂锐非常严肃地说:“以末将来看,太子妃殿下和王家虽然做出了这些事情,部分是因为对自己的身份地位的不确信。太子殿下在朝中深孚众望,但毕竟这几年来,做得都是扎扎实实的事情,不如王子殿下领军作战那么引人注目。王家这种历史悠久的大家族,对于这种事情尤为敏感。毕竟,这也是有传统的。但太子妃毕竟没做出什么能造成实质性伤害的事情来。末将担心的是,太子妃对太子和王子兄弟之间的感情是了解的,犹自有这种不安,朝中那些不明就里的大臣们,心中这种无谓的忧虑恐怕更为浓厚。而这种事情,也容易被外部的势力煽动。末将虽然还没能掌握确实证据,但背后的确是有那么一些奇怪的人和事情在发生的。末将心想,是不是能够借此机会,将这些人一网打尽。……至于其他的,总的来说还是陛下的判断。现在,帝王家事的确很是平和,甚少有什么争斗,这种情况千年罕有,但东平将来是要持有天下的,两位王子对这种事情太陌生了也不好。以太子妃和王家这种家族,居然能在不知不觉之间布下一张若有若无的网,这事情已经足够让人警醒了。不过,反正他们还不成气候,拿他们来练练手,应该正好吧。”
谈晓培奇怪地看着聂锐,说:“你是不是有什么鬼主意了?”
聂锐不动声色地说:“还是叶经略的话让我有了点灵感呢。叶经略曾有言:将欲让人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叶韬眉头一皱,他盗版得太多了,听聂锐这么一引用,虽然知道肯定是这里漏出去的话,但偏偏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说的了。他淡淡地反问道:“哦?是我说的?我怎么不记得了?”
聂锐微笑着提示道:“大人您这次交给刘湘沅的剧本《魂祭》里,第三幕第二场第九十四行……”
叶韬愣了下,笑道:“我倒不知道你居然有空读剧本。”
聂锐笑着回应:“现在丹阳各种演出十分繁盛,这各种审查工作交给哪个部门都不合适,陛下就让我们情报局先管着,正在筹建专门的衙门呢。大人的剧本交给了刘湘沅,她顺手就交给我们先审,地下的人一个个饱了眼福,却不敢随便签字通过,最后还是让我来。那么精彩的剧目,好像没多久就能上演了吧。”
叶韬呵呵笑了笑说:“好吧,那就算是这样了。既然你说要预演,那就不妨玩全套,但既然陛下和你,还有我,都相信玮明、玮然两人之间没有问题,那这事情一定要先让他们知道。不然,或许对于我们来说,是将危机解决在了萌芽之中,但对于兄弟两人出来,要是处理不好,没问题也要变得有问题了。”
谈晓培淡淡地说:“那是自然。这兄弟两人虽然这些年都干得不错,但骨子里还是惟恐天下不乱的主,我把事情捅给他们,一定会配合的。不过,叶韬,你也不要置身事外,怎么让事情平稳过去,你也得想想办法。”
他们旋即派人去找来了谈玮明和谈玮然,几人一番晤谈之后,已经对此事有了定计。谈玮明虽然对于自己的妻子和背后的王家被卷入了这事情十分讶异,但对于整个事情怎么处理却同样杀伐果断,一点没有拖泥带水的味道。叶韬只好拉过谈玮明悄悄地问:“喂,你小紫太不够意思了吧,毕竟是你老婆啊。”
谈玮明很无辜地耸了耸肩,说道:“就是因为是我老婆,才得在真的做错什么事情之前把事情弄完啊。虽然……我知道姐夫你,还有姐姐,甚至是玮莳都不是很待见芳频,但好歹她是我孩子的母亲呢。说实在的,芳频平时太假正经了,动不动就拿什么将来要母仪天下之类的话搬出来,把儿子都要带坏了。太没劲了。这次不敲打敲打,这家里真没法呆了。我谈家当年当土匪山贼是这个调调,现在还是这个调调,将来当了帝王,还得是一个天性自然的谈家。……而且,姐夫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之所以能成为太子,也将成为一国之主,大概也赶得及成为中土大陆几百年来的又一个帝王,并不是因为我是长子,而是因为我的性子适合去做那些事情。这个话,也是我和玮然掰开了说的。兄弟齐心,其利断金,这个道理我懂。而这一点,我也绝不容别人忤逆。姐姐当年为我挡下一掌,才让我现在还能活着考虑这些事情,也让姐姐受了那么多年的苦。我们兄弟姐妹四人,谁都舍得下自己的命来保别人。在一般人家里,这都很不容易了,何况是在帝王家?这一点我尤为珍视。……而这一次,我们这番布置,倒是还要让玮然受点委屈。”
谈玮然忽然从树丛里闪出来,说:“委屈?一点也没有啊……多好玩啊。”原来他一直在背后偷听。以谈玮然多年军旅磨练出来的身手,又是在撤空了侍卫的叶府的小花园里,以叶韬和谈玮明两个政务强悍身手稀松的人,还真是很难发现他的踪迹。
“玮然!……”谈玮明喟叹道:“你又调皮!”
看着这很有趣的兄弟两人在那里笑着扯皮,叶韬也不由得一阵宽心。这种在巨大的权势面前还能存在的兄弟敦睦里,有谈家多少年的固有的文化和家教的牢不可破的传承,有谈晓培、卓秀在教养上的多少心血,又有多少两个性情良好、聪慧明锐的青年的开阔视野……叶韬呵呵笑着说:“你们可别演砸了,虽然这次是半真半假地预演。你们了解多一点最好。而且,为了收集足够的证据,我还得弄出好多好东西来,可费钱了。回头,我们祸害别人去。”
谈玮明瞄了一眼叶韬,说:“姐夫,有些什么好东西啊?这几年,好玩的东西不如以前多了啊?”
看着谈玮明和谈玮然好奇的眼神,叶韬神秘地一笑,说:“回头你们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