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两人离开之后,留下来的孙晋和丰恣一边互相致歉打圆场,一边就拉着那位口干舌燥的宦官一起去了附近的一个酒楼,私下里达成了一份大家面子上都过得去,但实际上却不怎么有可行xìng的谅解备忘录。
叶韬和常洪泉的表演实在是太真了,真的那位宦官时候回报chūn南国主的时候,语气十分轻快。为了藏珑匣这样的东西,别说是起冲突,就算动摇整个国家的朝局,闹得派系内乱,兄弟翻脸都很正常,而chūn南国主也就这么相信了。而通过宦官听两人吵架则得知了,就算破开了陈家这个藏珑匣,是不是能起出那些东西,也未必。不管是宝藏还是那些关键的文书,现在都在西凌境内呢。而且,还必然在戒备森严的西凌中心地区。
叶韬和常洪泉的表演,又一次让刘勇暗自喝彩。而通过这件事情,他明白了,原来谈晓培对叶韬的评价是非常准确的。谈晓培当初就曾对他说过,叶韬这家伙偏爱简单明了的手段,但并不是不懂那些复杂的问题,他不喜欢权谋甚至不喜欢权力本身,但并不代表他不懂权谋,没办法用好权力。任何一个手握大权的人,都不能太君子了,而叶韬,虽然表现得很正直,可他却未必真的是道德上抵触那些手段,只是还没有什么事情需要他去触动那些自己划定道德准线而已。现在,叶韬不但耍起了手段,还耍得相当好。那样子简直可以和常洪泉那样的老jiān巨猾的家伙相提并论。
刘勇绝不排斥这些手段,绝不会因为叶韬表现出来的这些手段和心思而产生jǐng惕或者其他的任何负责情绪。他和他的师弟为谈家工作了有好几十年了,他们很清楚,对于叶韬这样的人来说。懂得权谋不但是一种技能,更是一种必要。叶韬可以扮演君子,但别人不会因此在对付他的时候藏起自己的小手段,只会更肆无忌惮。因为,他们会忘记,叶韬是可以报复的。
而刘勇还有一种担忧。的确,叶韬现在是位高权重,是处于一个相当强势的地位。但那只是能抵消许许多多的级别不够的yīn谋诡计,并不是对之完全免疫了。yīn谋诡计之所以那么相人入胜,之所以让人忍不住要去设想、勾画、执行,其中一个原因就是yīn谋诡计是可以以弱胜强的,是可以一举将不可能变为可能的。谁也不能说类似的事情就不会发生在叶韬的身上。叶韬的敌人,倒也不能说是不胜枚举,可也不少了。朝堂内外的,和现在,必然会更憎恨叶韬的莲妃常菱。常菱现在只是个不怎么受宠的王妃,但这两年来情况已经有比较大的改善了。王后卓秀的身体不好,jīng力不济,哪怕谈晓培并非昏庸的国主,却也必然会常常去“光顾”金谷园,而且,虽然谈晓培有两个好儿子两个好女儿,但卓年纪一大却也同样会迷恋有个小孩子承欢膝下的感觉,那可就是现在的小王子谈玮哉的机会,也同样是莲妃常菱的机会。或许这些年,这些问题并不会爆发出来,但十年后呢?二十年后呢?
刘勇的对东平王室的忠心自不待言,但对那些可能会影响王室的内部团结的人,可就不那么客气了。而刘勇自知自己在这方面的经验、能力,应该能起到为叶韬、为谈玮馨,为整个东平王室拾遗补阙的作用的。最简单的事情莫过于,不要让有些人认为叶韬的威信不是说说而已。
在叶韬回到了落脚的地方之后没多久,刘勇就离开了。他和周瑞悄悄来到了夏家的一处产业外面。jīng擅于大众娱乐行业的夏家,光是在余杭就有六间赌场。而这处鸿运坊则是其中最大的一间。实际上,鸿运坊远不止赌场那么简单,而是赌场、客栈、青楼、酒店的混合体。基本上,只要是能想到的,这里都能提供,甚至于这里还有一片浴场。而这片浴场的豪华程度远远超过丹阳的大浪淘沙。chūn南这几年的海上贸易虽然有些萎缩,但那只是就市场统治力而言,各种来自异国他乡的东西可没有少一星半点。鸿运坊里的浴场,采用的全都是来自中东地区的米黄sè的岩石,光是这代价就让人咋舌了。
刘勇和周瑞来这里必然不是为了去里面的什么什么场所潇洒一把,而是为了杀一个人。不但要杀,还要杀得有技巧。那人是余杭港港监局的司库。这个托庇于夏家的人和黑鹰帮有着很紧密的联系,黑鹰帮每次要在余杭销赃,多少都会通过他。这个不大的官活得却是十分滋润。至少,隔三差五地来鸿运坊泡澡,然后赌钱,然后再泡澡的生活,就不是什么人都过得上的。
这个鸿运坊的老客户,现在应该正在被热乎乎的蒸汽弄得浑身舒爽,发出轻轻的哼声呢。鸿运坊的这一片浴场,这个时候其实还没正式开始营业呢,但那种一直来的老客人,总要给些优待,就单独地开了一个小包间给他。在浴场里,来回穿梭着进行着准备工作的小厮,人数比客人多得多,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倒是有些不容易呢。然而,对于周瑞来说,这也不过是增加了一些麻烦而已,他很是不客气地撂下一句:“杀鸡焉用牛刀”就自己抢先冲了进去,七弯八拐地靠近那个包间,将刘勇留在了街角处等候。刘勇不以为意,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后来,索xìng在一旁的一个馄饨担子边坐了下来,弄了点东西吃。
周瑞的手脚也真是快,没一会就又出来了,很自然地在刘勇身边坐下,招呼着老板给自己照样来份。
“完了?”刘勇一边唏哩呼噜地吃着味道很不错的馄饨,一边小声问。
“里面不是一个人,还有另外一个家伙,看起来是来这家伙接头的。我一起宰了。他们身边有一个带锁的匣子,我一起**来了。”周瑞笑着说,随即撩了下衣襟,露出那个梨花木盒子的一角。
刘勇嘿嘿一笑,他倒是没想到周瑞居然还有这份本事,收腹将那个不小的匣子夹在腰带里,空着双手居然行动如常,似乎并不怎么影响行动。“那好,我们且等等。等里面发现了我们再走。”
瑞闷头应道。
果然,过了没多久,一声惊呼之后,整个浴场区域开始陷入了一片忙乱和恐慌,不久之后,整个鸿运坊都开始有些乱了起来,直到有几个鸿运坊的高级的管事出来镇住了场面,可有人死在浴场里的消息还是从鸿运坊传到了外面的大街上了。
要知道,这才是周瑞要的效果。他可是费了好一番功夫呢。他将两人放血,弄得整个包间里一片血红血红,还将两人挂在了很靠近蒸汽炉的墙上,想必除了满地的血水之外,现在整个浴场应该能闻到烤肉的香气了……
刘勇和周瑞混杂在人群中,脸上表现出恰如其分的好奇和恐惧,和边上那些围观的余杭百姓没什么区别。但他们的注意力却都集中在鸿运坊的前后两个门那里了。一个赌场为核心的娱乐中心,这方面就是比较好,既不随便放人进去,也不随便放人出来。而现在除了事情,开始一点点盘查的时候,就更是这样了。
那些在鸿运坊里有些身份的人有的很快就被恭送出来,急匆匆地将自己塞进马车离开这是非之地。这些人是不是有嫌疑没什么关系,反正就算真是他们干的,估计也不会有多少人敢查。
而就在人群中,刘勇看到了一张久违了的,非常熟悉的面孔。那jīng光内敛的眼神,让刘勇心头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