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鸣声中,望着跑开的儿子,公孙止牵过妻子的手陡然搂在怀里,惊的女子轻呼了一声,而跟在后面的数名侍女,脸上泛起红晕,微微垂下头去,蹇硕连忙朝她们挥了挥手,“都散了,今日就不用侍候。”说着,朝那边二人拱了拱手,便领着侍女们从后方离开。
这边,虽说是老夫老妻了,当着这么多人面,蔡琰终究是放不开的,但没男人力气大,挣扎几下,只得靠在厚实的胸膛上,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你这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改过来,哪有当着这么多人面的。”
“我要当初没这性子,可就错过你了。”公孙止安静的说了一句后,轻轻摩挲妻子两鬓的青丝,俩人站在屋檐下拥抱了许久,他才在蔡琰耳边说:“带我去见贞姬,为夫有事要跟她说。”
蔡琰抬起头来看了他片刻,秀眉微皱,便是点点头,与夫君一道朝侧院那边去。府邸原本并不大,原本蹇硕有意将南北再扩建一些,分出几个庭院、花园出来,被向来节俭的蔡琰拒绝了,她原本就是一位书画琴棋精通的大家,对于院舍大不大、气派如何没有太多在意,唯独对花水楼宇、门院的格局讲究雅致雍容。
一路走去横跨水池上方的廊桥,有几片微黄的树叶漂浮在水面上,成群的鱼儿摆着涟漪从下面游过去,有些萧瑟的氛围。前方月牙门后的庭院里,一栋小巧的凉亭窈窕的人影正坐哪儿书写笔墨,院中的侍女知道夫人这位妹妹喜好清静,所以站的较远一些,此时见到龙庭虎步走来的公孙止和身侧紧跟的蔡琰,微微屈膝恭迎。
公孙止挥了挥手让她们先下去。
那边凉亭中,听到动静的一身素白的女子起身笑着迎上去,朝俩人福了一礼,“姐夫、姐姐今日怎的有空到贞姬这里过来,我贞姬猜猜,肯定是姐夫大胜了。”
走进凉亭,公孙止在对面坐下来,伸手接过蔡贞姬递来的茶水,“冀州袁绍已亡,但是我要说的……是另外一件事,与你有关。”
那边正给蔡琰端茶的女子,手微微抖了一下,恬静的目光望了过来。
有些许阳光挤出缝隙云间洒下,交织树枝,落在地上形成斑驳。公孙止压着膝盖,目光看着望来的贞姬,“原本这件事,我想让昭姬来给你说的,但想来你肯定还会过来寻我,弄清楚事情的始末……”
“……仲达死了。”
啪。
杯盏在地上滚落,茶水洒了一地。蔡琰连忙过去将有些摇晃的女子搀扶住,在旁边坐下来,贞姬脸色发白,眼中微红泛起了水渍,有些模糊的视野中,公孙止的声音还在继续说下去:“.…..仲达作战勇猛,每有战事比如冲锋在前,打袁绍中军那几丈很凶险,他都在乱军之中杀过来了,回到昌平后,设宴让诸军将领饱腹一番,怎料仲达喝醉酒,过城门吊桥时,从马背上坠下来,落进护城河里…..士兵捞了大半夜,到了凌晨才将他尸身带上来。”
少女捂着嘴在蔡琰怀里只是摇头。
“.…..你与仲达有婚约,他死的消息,我不知道该如何给你说,但这事终归要讲明白,能不能承受的住这样打击,还是要靠你自己,仲达的尸身已烧,装骨灰的坛子就在前院,你若想要,我命人给你送来。”
他这样说完,让蔡琰留下来宽慰对方,便起身离开凉亭,朝后院过去,自始自终他都并非擅长安慰人,话说到这里,已经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必要,他还有许多事要忙,这只是其中一小件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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歠仇水,鲜卑王庭。
清晨有光。
一队队骑兵随着轰鸣蹄声,纵马穿插在各个部落帐篷之间,而后他们周围是噼噼啪啪…..人的脚步声全在奔走来去,有些想要离开的收拾行囊、帐篷,各种各样的呼喊、孩童的啼哭混乱的汇在了一起。
“.…..公孙止有灭我鲜卑之心,他是想从根上消灭鲜卑,让你们当汉人的奴隶,不要被表面的东西骗了,你们知不知道,辽东那边的族人已经过来,分裂将不会再出现,鲜卑再次统一,将士何等强大……”
飞驰的马队在人群嘶喊,而大多数牧民站在自家帐篷前抱着孩子看着他们来去,对于这些话他们并没有什么反应,甚至“还没有那些汉人说出的话有道理。”的感觉,自然也有部分人想要跟着走,被族中老人拦了下来:“放着好日子不过,跑去草原上干什么?!小心被打死!!”
那人在拖拽中挣扎,将老人推倒:“没有战事的鲜卑人,还能叫鲜卑吗!”这样顶撞的声音不时在各处部落中都有发生,但朝王庭那边聚集的牧民并不算多,人声混乱嘈杂里,稍远靠东南方向的鲜卑部落,传令的骑兵还与牧民发生冲突,来自汉地的一名书生被几名鲜卑牧民护送离开,而后十几名骑兵在后面追杀上来,朝他们射箭。
奔驰的方向朝前延伸,越过一处草丘的时候,热风拂过草地,他们视野推开,一支规模数千人的骑兵仿佛一条黑线从尽头蔓延开来。那十几名鲜卑骑兵远远望去,都怔了一下,随后策马转身就跑,挽弓向天上射去响箭。
而那边,密密麻麻的匈奴骑兵爆发出野蛮的呼嗬,由东向西照直冲了过去,无数鲜卑牧民视野之中,数千匈奴骑一路遇到的小股鲜卑骑兵,直接被对方冲散、碾压,兵锋蔓延开来,不多时,听到响箭赶来支援的鲜卑人,一拨拨被击溃逃散,引起更大的混乱……
……..
王庭这边,锁奴骑在他的战马上,沐浴在这片清晨的天光里,静静的等待从四面八方汇集过来的牧民,昨日大帐听到公孙止击败了拥有二十万军队的敌人,他面上毫无神色,但心里却是惊的说不出话来,依照对方的性子,不管有没有元气大伤,绝对会杀来这边,紧靠自己一万余骑,根本不是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