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淅淅沥沥,脚步声自长廊而来。
透过水帘,走来的两人并肩而行,无主次之分,左侧那人高大雄伟,容貌英朗俊挺,下颔一缕短须,双腿迈步沉稳,说话语气也是铿锵有力,“那日刺杀,派人追查后得知乃是许贡门客所为,不过这几人不忘为主报仇,也实属忠义之辈,来巴丘见公瑾时,已让人打几口棺材下葬了。”
“伯符打猎遇险,让我好生担心一场,眼下无事最好不过。”
右侧回应的人,身材挺拔修长,剑眉斜插鬓角,束发戴冠,袍摆摇晃之间,云纹履走过溅有水渍的石砖,侧脸勾出一抹笑容,“不过这般厚待刺客,往后再来者都不用自备薄棺了。”
两人对视,随后笑了起来,孙策走过两步回头指指对方:“公瑾这是怕江东那些盘亘不肯归附的鼠辈还有胆量来啊。”
一前一后说笑走过廊檐尽头,那边两名女子中,青色衣裙的女子先起身,相迎过去,而另一名抚琴的女子一身白裙,白皙的双手轻轻按在颤动的琴弦,随后才起身缓缓过来,双眸秋颦如暖风般望了一眼右侧的束发戴冠的男子,轻声开口:“夫君”
旁边年龄偏大一点的女子嘴角微翘,“夫君,刚刚妹妹弹的怎么样?”
“哈哈…..这就问错人了,该问公瑾才对。不过要等会儿再来指正,我与公瑾还有要事要谈。”孙策笑声爽朗的挥了挥手,拉着身旁的青年并肩走去廊外的凉亭,石阶上,名叫周瑜的男子停下脚步,微微回头。笑着说道:“最后尾音稍低一点再收,夫人若是不信再试试。”
一袭白裙带花的小乔微微垂首,双唇有些羞涩的笑了笑,拉着身旁的姐姐重新坐回去,回头看去丈夫,目送潇洒的背影冒雨走进了凉亭,琴弦一根一根在指尖拨动,乔婉美目荡起涟漪的望去廊檐外的细雨如丝,落在苍翠繁叶上。
凉亭里,琴声响在这片雨水里。
名为主臣,实则连襟、兄弟的二人对坐,议论了之前提到过的行刺之事,孙策口中说的轻松,其实当日险象环生,若非当初他父亲就是追击华雄,被人射了一箭,导致有伤在身,征讨荆州时,才被人伏击乱箭射死,否则已刘表那守家之犬,如何困的住江东猛虎。
但对于这件事,麾下谋士、将领大多也是反响不一,更多还是觉得许贡门客单纯行刺罢了,孙策拿捏不定主意,只得出丹徒来到巴丘,一则躲避可能还有行刺的人,二则也要询问自己这位兄弟的意见。
“若论私仇,那几名刺客自然能有理由行刺,但伯符不可忘了,江东一路平定下来,也得罪不少人物,别忘前些日子徐州的陈登暗中联系严白虎的人,若非及时拿下,后果很难想象。”周瑜今年二十六,已这般年纪身居军中高位,除与对面的孙策关系外,还是因自身本事,处事上思虑周全,武艺一途也有建树,自领兵后,也越发有威严。
他神情平和,长眉却是微微皱起:“当年陆康死守庐江,伯符也是激动过余,让其族死伤无数,此人在江东人望颇广,死后有人为其报仇也有可能,庐江与吴郡相邻,陆康与许贡也是好友……”
“公瑾的意思是陆康的族人所为?”
布满老茧的大掌按在石桌上,轰的一下拍响,震的石桌抖了抖,对面,孙策唰的站起,虎目怒瞪,露出森白的牙齿,“……我这就派人通知庐江太守李术,让他连夜将陆家满门抓起来,一一审问。”
“伯符不可莽撞!”
周瑜也连忙起身,将走出几步的孙策唤回停下,被人暗中刺杀的心情,他自然理解,伸手让对方重新坐下,“如今江东不可生乱,别忘了伯符心中的暗袭许都的计划,可惜长水校尉种辑已死,不过他妻子尚在庐江,或许通过她之手重新联系上许都往日与种辑有旧之人,将断弦重新续上,眼下北方战事胶着,正是伯符北上偷袭许都的最好时机!”
“那刺客之事……”孙策重新坐下。
周瑜摩挲下颔,望着滴落的雨帘,双眸深邃犹如黑夜,“许贡门客不过几个匹夫,想要知晓伯符详细情报如何做得到?难道日夜守着大门不成?这幕后肯定是另有人所为,当今天下靠千人平定如此基业寥寥可数,北方公孙止可算一个,曹操也算一个,但谁最不想伯符继续这般下去?”
“此二人?”
周瑜点点头,也摇摇头,“公孙止常在边境,相隔甚远,难以伸手过江,只有剩下一个掌控朝堂的曹操了,此人扫荡中原各路诸侯,唯剩下南方荆州刘表和伯符两人……”
望了一阵雨帘,他回头看去孙策:“伯符还是安心准备偷袭许都之事,是不是曹操不重要了,眼下先将暗藏江东谋事之人查出,这事便有瑜来办!”
孙策起身点点头,“那这件事就交给公瑾了,兄便回去操持许都之事。”拱了拱手,拜辞后,带着妻子离开这座府邸。
那边的琴声此时也停了下来,周瑜走到小乔背后,手按在纤弱的肩上,望着外面交织的雨帘,清澈的雨声,周围静谧,仿佛一张巨大的网正笼罩过来,在这江东崛起的节骨眼上,有人杀心四伏……
片刻后,他低声道:“为夫要有事做了。”
素白的手伸来,将丈夫的手轻轻握住,一身白裙的小乔靠在男子的腹部,望着远处,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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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风吹过万里,北方明媚晴空。
血腥的气味随着燥热的天气,扩散传去更远的方向,原野四处尸体延绵铺开,远处人声、脚步声混乱交织,兵器的碰撞还在持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