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啥?
还能为啥?!前段日子折家那没规矩的小子,给他招来的那些个“麻烦”,如今少了一个。要说,麻烦少了,那可不是好事吗?若是,这麻烦事少了,是好事不假。
可,这“麻烦”一旦换成个活生生的人,这人丢了,还能是好事?且,丢的还是个,活奔乱跳七八岁大的小子。这若是放在后世,那也属于走失儿童啊!
这家中丢失了孩童的糟心事,不管放在哪朝哪代,那都是使人抓狂的破事。更何况,是此时作为临时监管人的徐万年,这么一个好好地大活人,光天化日之下,就这么没影了,那还不得生生给急得跳脚了啊?
而,这不见的“麻烦”到底是谁呢?不是别人,正是黑子。
思及此,徐万年免不得,又要责怪起自己来——
这黑子就是个有“前科”的啊。前些日子,黑子就会时常乘着徐家人不注意,偷溜出去。差不多,等天快擦黑时,他又会偷偷地返回来。
彼时,徐万年也只当是顽童心性。七八岁的半大小子,正是顽皮的时候,不是斗鸡走狗,就是调皮捣蛋的,哪有肯乖乖在家呆得之说?
这些时日,徐万年虽是没去宫中伺候,但整天也是没个闲的。不是忙着治病,就是抓药的。但见,黑子每次贼头贼脑,却也知分寸的份上,也就没将他偷溜这事儿放在心上。若是换成自家的顽童,敢这么玩,早就被打断狗腿了。可,人家的孩子,他却也下不了这黑手,不是?!
哪知,就是自己的这一时纵容,却是坏了事儿——
今日里,眼看着这天都黑了,别说是人了,就连那孩子的影子,都没见着。这不,寻思着等不多会儿,折继远那小子来给家中捎带吃食时,两方人张罗着一起找吧!
岂知,这凑巧的事儿,都凑到一块儿来了。陵越楼的吃食倒是送来了,却恰恰不是那折家小子送来的。不过,来的那折家人,倒也是个热心肠,一听出了这么个幺蛾子,也便二话不说,合着徐家的人,一块儿在城中寻了起来。
可,这一圈下来,他们这都快找疯了,连着这些个孩子,以前栖身的城东破庙,也只差被翻了个个儿,却依旧还是一无所获——
这一边,徐万年也是累得够呛,心说回屋歇会吧,可人没找到,这心能踏实下来吗?越想,心中越是没着没落起来,一边命人继续在城中各处寻着,自己也决定乘着夜色出门一趟:趁着此时夜色未深,还是跑一趟高邑街吧。此去折府,好歹,也能与那折家小子合计合计。凭着那小子的鬼灵精,不定还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这一边,徐万年方到折府门口,还没拍们呢,那朱漆大门却是“嚯”的一声打了开来。就在徐万年满脸的错愕中,那门内却是并排走出三个人来。与其说,三个人是一起走出来的。还不如说,中间那个直哼哼的,是被一旁的两人给合力架出来的。
徐万年这一边打眼一瞧,心说:就这位的猪头样,不是郎中也能知道,被人揍得挺惨。
而,那三人这一路行去,就算手中没提灯笼,也碍不得事。嗨,这道儿几人都不陌生,地儿也不远,就是后街专治跌打外伤的老郎中那儿。
待进得门去,那老郎中见着被架着过来的人,却也乐了,道:“想来梁家大郎倒想念老夫的紧,这没多久就又来照顾老夫的生意了啊——”
见着老郎中乐呵呵的模样,鼻青脸肿的梁岩灵,却是连杀人的心都有了,心说:若以前只是看折继远不顺眼的话,今儿这仇两人算是真结下了。
从此,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先前在折府,为了那瘦地的事,梁岩灵眼见着旁人的脸色皆是不善,特别是姑母那话一出,更是让他乐开了花。而,若要论道最称他心意的,却是张伯的那句:要不把地退了吧,毁了约赔点钱,我们也认了。
上次为了卖陵越楼一事,梁岩灵在姑母的一顿棍棒“感召”之下,足足在床上“清心寡欲”地躺了两个月。
对梁岩灵来说,两个月不沾女人,不喝酒,那都不叫个事。唯独,两个月不摸骰子,不推牌九,这身上能难受地生出蛆来。
这天,刚一下地,他就迫不及待地又往赌坊钻了进去。
一到了赌坊内,只要一听到那满耳的吆喝声,和骰盅内滴溜溜直转的骰子声,他就觉得浑身都舒坦了。刚想要下场玩两把,却见着几个花胳膊推搡着一个人,从自己的身旁挤了过去。
而,梁岩灵从来就是个,瞧热闹不嫌事大的。这不,玩的心思也被勾没了。后脚,跟着几人就去了后巷。
只要一提到这后巷,他还能不熟吗?
被那几个花胳膊推搡着的人,他也正好认识。可不是,在这一片儿,小有名气的孙家的败家子嘛!?
这货爱耍钱儿,那也是出了名的。可,赌字一途,向来都是输多赢少。再殷实的家境,也经不起他长年累月地这么折腾。这不,爹妈都给那孙大郎气死了。家中,如今也只剩城外的那片薄田,和一个栖身的院子了。
这一边,花胳膊推推搡搡地,威胁着孙家大郎还钱。那一处,孙大郎却是苦着一张脸,道:“不是,我知道,那薄田不也早就托了牙行在卖了嘛?可,就那地,人就是瞧不上,偏是没人要。你们再逼我,我也没办法啊?!”
梁岩灵这一听,乐了,道:“谁说没人要啊,我要!”
这不,亏得他对折府中的事儿,都小心“上心”着。折继远那小子,不是正愁着要买地嘛,买给他不就行了——
其实,说穿了,他下这个套重点就在于:毁约赔钱上。到时,自己和这孙大郎,将这钱二一添作五,岂不是美事?而,那孙大郎也不亏啊,又可一地二卖,面对此种诱惑,自是没有拒绝自己合伙的道理。
捎带手,他又可以在姑母面前,让折继远好好地露露脸:瞧瞧这倒霉孩子,本就是个实力败家的。折家到他手上早晚要垮,还不如乘着现在行情好,将陵越楼给卖了。
虽然,在床上足躺了两个月,他心里头还惦念着,陵越楼这一块肥肉呢!
套儿是合着孙大郎下好了,本来还担心着,折继远这小子会不会上勾。可,没想到,这小子一看那地,就爽快的应了。
今日里,折继远那一办完过户的契约,他得了信儿,就直接跑来姑母这告状了。
之前事情发展的种种,似乎都挺美,完全都是在按着他的剧本走。真到了毁约赔钱的时候,那要赔多少,还不是自己和孙家大郎说了算?
可是,梁岩灵又怎料到,自己只猜中了开头,却没猜中结尾——
折继远这小子非但不愿毁约,轻轻一句:“叔父二个月来未曾出门,又怎知道,孙家大郎正被赌坊逼着卖地还债呢?”就把话头引到了他身上。
原本还一门心思地姑母梁太夫人,心下这么一回味,敢情也醒了个七七八八。先撇开别的不说,当初帮你梁岩灵还赌债的时候,你是怎么保证的?
这一下,矛头一转,梁太夫人算是火力全开了,一拐杖就不打招呼地对着他抡了下来。加上,先前被自家孙儿气地,这回可算全转嫁到了他头上。
你老太太也不想想,你老那是普通老太太能比的?您那,以前好歹也是上过战场,杀过敌的好吧!
好家伙,这一顿乱揍,又打得他,连他妈都不认得了。
所以,梁岩灵就算去烧香拜佛,也恨不能弄死折继远这祸害——
此时,悦来楼内生意惨淡,而与之一墙之隔的陵越楼,却是热闹非凡。
本意要借着“一只钱袋引发的血案”将陵越楼搞臭的周平川,没曾想却是弄巧成拙,人非但没死,还让折继远因着当天“救人”的仗义行为,生生火了一把。这一来,无形中,又给食肆带去了不少生意。
而,两家食肆现在这样子,跟二个多月前相比,那完全就像是掉了个个儿。
所以,说此时愁困酒楼的周平川,现在也恨不能弄死,那陵越的少东家折继远——
这一边,折继远听了徐万年所说,匆匆出了折府。作为一名曾经的刑警,他自是知道,若黑子真出了什么事儿,二十四小时内,是营救孩子的最佳时机,片刻耽误不得。
见着两人离去,距折府不远的一处阴影里,却是闪出几条人影来。
其中一个细高个儿,对着折继远离去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对着一旁的高壮大汉道:“这就是开封府尹乐黄目的亲外甥——”
那壮汉闻言,却是轻蔑地冷哼一声:“哼,乐黄目,你既然逼得我们无路可走,就别怪老子拿你外甥开刀——”
看来,若是这折继远真有了个三长两短,谁干的还真不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