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也正借着此时这来回地踱步,慢慢梳理着现有的线索:即是“锦衣华服”的“年轻后生”,“腿还有些跛”,又是与陵越楼存在竞争关系,或者与折家有隙——
这特么到底是谁呢?!自己自从穿越过来后,这认识的人也不多啊!要是一一算来——
折继远脑中高速运转地着,渐渐地一个模糊的身影,却是浮上了心头:若说同时能具有以上这些特征的,还真特么有这么一位。
那“孙子”若说真熟吧,还差了点火候。可,若说不熟吧,却是与折府中人,又有着那么丝丝缕缕地关联。
首先:其父身居高位,曾任过三司的一把手——三司使,也就是所谓的财相。
户部,作为六部之一,历来都为掌管户籍财经的机关。下设:户部尚书一人,正三品;户部侍郎,一人,正四品下;判尚书省户部事一人,正五品上;另有令史二人。
可到了此时的宋,最初为了分割宰相的财权而设立三司,其职权范围,慢慢也涉及到了原来的兵户工礼吏部的事务,甚至连监察部门的职权也受到了侵犯,而且还包办了地方州县的所有财政事务。
由于三司的设立,本该是户部的职掌几被其所占。而历来,作为财政机关的户部本身,自己成了一个空架子。仅掌管着,全国各府州郡所进贡的土物,与元旦大朝会时,陈列于庭及旌表门闾等杂事而已。
若说,户部司主管的是:户口、土地、钱谷赋役等。三司则分管着:各税,盐铁司主管商税、盐、茶、铁、役;度支司主管钱帛、粮科。
有了那么牛气的老爹撑腰,那京畿府衙内的监当官,见着那“跛脚后生”能不殷勤嘛?!这可是,自己上级的上级的上级的老上级啊!敢不给面子?就算人要的是里子,那也得照给不误啊!
其二:这人正巧,几个月前还刚摔断过腿。想来,此时那断腿还没能好利索。摔的地方,还挺有名。认真掰扯起来,跟折继远自己还是“难兄难弟”——当天,正是这“孙子”,与折继远一起滚下地白矾楼。就是,跌断了腿,抱着腿,在地上打滚,嗷嗷乱叫的那主儿。
其三:这人与家中的老哥折继清,算来还是同窗,同年的太学生。先不说,两人先前的关系怎么样,这几个月前的“一滚”之下,两人的关系算是彻底地掰了。
不为别的,当天这“孙子”,能不断翻滚着一路扑下白矾楼,全赖老哥的那一腿子“天残脚”所赐。别的能做假,扑地后,那孙子外袍上屁股位置的脚丫印子,那可是真儿真儿地。
至于,老哥为什么会来这么一腿,八成还是和当初先一步,飞扑下楼的自己,脱不了关系。
而,说了这么多,折继远心中推敲出来的,如此高吻合度的人,到底是谁呢?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丁谓家的四子丁敏,丁子源。
说起这丁谓,对与后世人的折继远自是不会陌生——
丁谓字谓之,那可是与王钦若等人并称为五鬼的奸臣啊。不可否认,丁谓是个天才式的人物,机敏聪颖,“书过目辄不忘”。不然,也不会先后任参知政事(副相)、枢密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正相),前后统共在相位七年了。
可,同时他却是一个心术不正,做事“多希合上旨,天下目为奸邪”,有才而无德之徒。
而,历来此有才而无德之人,却是最不能用的。无才而无德,坏不了事,反正没本事,大家都瞧不上,顶多就是沾点而小便宜;有才而无德之人的可怕就在于,他办的坏事都是大坏事。认真算起来,历代的权臣、奸臣、佞臣没有一个是无才的。
只因,没了才,他也够不着权柄,成不了权奸,不是?!
以后的数年内,寇准寇老西也会拜这位“丁鬼”背后使阴招所赐,将被贬雷州,最终死于任上。
要证实自己的猜测对不对,说来也简单,只要找当初这孙子的同伙——那位监当官,一问便知。
可,至于,那监当官会不会买折家的面子,却是不好说了。
但,让折继远没想到的是,后来事情的发展,似乎是出乎意料的顺利——
折继远这方下了帖子约人,那监当官即刻爽快的答应了。倒是弄得折继远有些吃不准,对方到底是个什么路数?
这边既然要“求人”,问个明白,投其所好总没跑吧!这一打听之下,据说此人爱没事儿,就小酌上几杯。于是乎,此次紧跟着自己一起来的李寿手上,捧着的那一坛子酒,不是别的,正是折继远前段时日提炼的高度白酒。
这可是自己专为那监当官,“不合作”的时候准备的。开玩笑,宋时所谓的酒,那寡淡的就跟低度啤酒似的。到时,这高度白酒一杯上去,还怕他不酒后吐真言?
不久前,还在为自己能调入京城,而兴奋不已的秦三思,这几日里,整个人都不好了。
若要问为啥?
只因,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地他,当时头脑一热,认为抓着了一个奉承拍马的好时机。为了,要拍一拍那老老老老上级的马屁,却是不知不觉间,将现任上官开封府尹乐黄目,给不小心得罪了。还是,得罪的透透地那种。
而,那老老老老上级,也就是原三司使丁谓却不在京城,此刻正在地方上磨砺。去的地儿,还是远在千里之外的升州,任知州。
可,焦虑的秦三思不知道的是,他的这位老老老老上级,刚因着自己出众的才干,干了件漂亮事——
升洲城北后湖因多年得不到治理,变成了旱湖,前任将湖底佃租给百姓,共有76顷,纳500余贯税赋。丁谓到任后,经过调查发现了诸多不妥,上疏请减免这部分税赋,并请求派部队组织开挖治理,退田还湖,蓄水种菱、植莲、养鱼,养活饥民,增加收入;如果遇上大旱年份则可以灌溉农田,一举数得。
这一边,一踏入酒楼的包间,折继远却是傻了眼,不为别的只因那“监当官”一见着自己,就给跪了——
而,那“监当官”,不是别人,正是几个月前,刚调入京城,“人生地不熟”的秦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