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皇上请安!”
“给皇兄请安。”
嘉和帝的出现将众人打得措手不及,乌泱泱地跪了一地。
“胡闹,真是胡闹!”嘉和帝恼怒地望着众人:“把大门关了,这像什么话!”
堂堂荣亲王,竟然搞出了这种闹剧,把皇家的颜面往哪搁?
“陈将军,你怎么回事儿,为何不回宫复命?”
教训完沈西楼,嘉和帝不善的眼神接连落在了陈硕身上。
“回皇上,老臣一听小女出事,脑子就不清醒了,老臣知罪,请皇上责罚!”
“皇兄,请您给臣弟做主!”
这一人一句的声音,让嘉和帝的眉头越发皱起:“都起来说话。”
看这情况,三言两语只怕是说不清楚了。
“谢皇上恩典。”
众人又是行了礼,这才站起身。
陈锦书悄然抬起头,眼尖地发现嘉和帝的身后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还是那张冷峻的面容,他好似注意到了自己,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陈锦书的唇角忍不住弯了弯,不知道为什么,见到了沈钰之后,她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好像有他在,一切都不会有问题的。
“朕今日和世子微服出宫,本想体察民情,谁想这荣王府实在热闹。”嘉和帝的眼神动了动,最后落在了陈锦书怀里的狐狸上。
这只狐狸,好像就是行山的那只灵狐。
灵狐择主,天佑东临。
想到这一层,嘉和帝的脸色稍微好了些,亲自点名陈锦书,倨傲道:“你,给朕说说什么个情况。”
最先说话的人分明是占据了主动权,沈西楼眉头紧紧皱起,却碍于皇权,只能一言不发地站在另一侧。
他暗暗地瞪了陈锦书一眼,那眼神分明是在说:贱人,你敢乱说话试试!
陈锦书压根不受沈西楼的态度所影响,她上前,福了福身道:“回皇上,今日的事情是这样的……”
她用娓娓道来的语气,将沈西楼听从道士的建议,逼江可柔自刎,到她和便宜老爹的出现,以及回春堂的追债,完全地描述了一遍。
整个过程中,并没有多说一句不该说的话。
嘉和帝沉着脸,面无表情地望着众人:“是这样吗?”
陈锦书所言都是大家眼睛里看到的事实,当即,所有人都默默地点了点头。
陈硕老泪纵横,拉着陈锦书再次跪在了地上:“请皇上为小女做主!小女嫁入王府后,老臣离京驻守边关,小女有个好歹也没人为她撑腰……眼下,小女从火灾死里逃生,老臣实在是心痛极了!”
陈硕连连磕头:“皇上,看在陈家世代尽忠的份上,老臣想求个恩典!老臣就这么个嫡女啊,恳请皇上答应让小女休夫!”
陈锦书低垂着眼睑,配合着做出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她还真没想到老爹会主动替她提出休夫的请求。
这可是休夫啊,不是和离!
虽说便宜老爹打了胜仗回京,眼下是红人一枚,但是这么直白地挑战权威,以嘉和帝那捉摸不定的性格,后果实在是不好说。“皇兄,您不要被陈家父女的胡言乱语给骗了。”沈西楼哪能看着自己被打脸,脑海里头的一根弦断掉了,他咬咬牙道:“臣弟之所以要请道士做法,还不都是因为臣弟的好王妃!她分明活得好好的,却假死
在王府,这是以下犯上!”“皇上……”陈锦书凄然一笑:“臣女并非要以下犯上,那日臣女真的以为自己活不了了,却不想意外得神医相救,养了多日的伤才渐好,这才回到王府,结果却看见王爷逼着柔妹妹自尽!臣女本不敢站出来
,可实在不忍牵连柔妹妹性命……请皇上明察!”
在陈锦书的话里刷了一波存在感的江可柔这才醒悟过来,她连滚带爬地出来:“皇上,请为民女做主啊!民女勤勤恳恳地伺候王爷,从不敢讨要一个名分,可今天,王爷却不分青红皂白地要民女自刎……”
江可柔瑟瑟发抖着,连看沈西楼一眼都不敢,将担惊受怕的形象表现得彻底。
“一派胡言!”江可柔的叛变让沈西楼气得发抖,径直打断了她的话。
江可柔无声地落泪,将梨花带雨的美学发挥到极致:“皇上,您若是不相信,大可召集王府的下人来问话,月姐姐失踪了,王妃娘娘也险些被逼死了,民女估计也……”
嘉和帝面露不悦,皇家子弟哪有一个是半点龌蹉事都没有,可是做成沈西楼这样的,也是绝无仅有了,连屁股都擦不干净,饶是他想要护短也不可能徇私!
“世子,你觉得要怎么处理?”
嘉和帝沉着脸,将这烂摊子甩到了沈钰之的头上,众人这才注意到,原来嘉和帝背后站着的是冷面阎罗!
沈西楼更是捏了一把冷汗,他和沈钰之谈不上对盘,这如果嘉和帝要听他的话,只怕自己只能剥掉一层皮了。
“皇上,这是荣王爷的家务事,臣不便多言。”沈钰之淡淡道:“若臣有女儿,是断然不敢让她嫁入王府的。”
三言两语间,却把立场表达得干净。
陈硕依然长跪在地上,大有嘉和帝不答应,就不肯起身的架势,而陈锦书和江可柔二人默默垂着泪,都是一副受尽了委屈的模样。
见此,沈西楼没得选了,他要是不为自己说话,就没有替他说话了!
“皇兄!”
谁知他刚开了一头,就被嘉和帝冷眼扫回去了,他正烦着要怎么解决,实在不想搭理这个蠢货!
陈硕论理是要论功行赏的,可他现在这态度摆明了是什么都不要,只想为女儿讨一个公道。
可荣亲王再不成器,也是他的皇弟!他要是被休,皇家还要不要面子了?
饶是嘉和帝也开始后悔,为何今日要兴起出宫。
在王府陷入了诡谲的沉默间,小二抓住了机会道:“皇上,草民恳请皇上,为草民做主!”
嘉和帝正恼着,不耐烦道:“又怎么回事?你是什么人,混入王府做什么?”
“草民乃是回春堂医馆的小二,今日来此是为了找王爷对账的,可王爷却不认了!皇上,请您为草民做主啊,这白银千两的,如果不拿回去,草民会被掌柜打死的!”
小二痛哭流涕地说着,还不忘将欠条呈上:“皇上您请看,这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立刻有太监将欠条收起,恭敬地递到了嘉和帝面前。
嘉和帝接过一看,是江可柔的签名和手印,担保人正是荣王府。
这一笔接一笔的烂账,让嘉和帝对沈西楼彻底的失望了,这等没脑子的王爷还留着吃皇粮吗!
“来人,开库房,将白银千两送还!”
“陈锦书,你既要休夫,休书可有准备着?”
两道命令下来,沈西楼面如死灰地跌落在地上,再也无力回天。
陈锦书刚想答话,背后却有人捅了捅自己,将不知道什么东西递了过来,她定睛一看,却是一张早已写好的休书。
再一抬头,对上的正是沈钰之淡漠而幽深的双眸。
她眨了眨眼:你做的?
沈钰之面无表情地移开了目光,是懒得搭理她的模样。
他不过是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才不是专程要替陈锦书操持。
“回皇上,休书已备好。”
休书被呈上,立刻有笔墨呈上来,嘉和帝大手一挥:“准奏!”
闹剧自此落寞,嘉和帝气得不愿意再多加逗留,他面无表情道:“传朕命令,荣王爷德行有失,不再担任任何职务!念其是朕的手足,只罚闭门思过,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探望!”
这一番话下来,荣王府的地位将一落千丈。
“摆驾回宫!”
嘉和帝怒气冲冲地走了,回春堂小二也带着千两白银笑眯眯地离开。
陈硕也松了口气,慈爱的眼神望着陈锦书:“锦书丫头,可以回家了。”
陈锦书抱着轻飘飘的休书,弯唇浅浅一笑,抬步跟上了陈硕。
回家呀……有这么个护女小能手在,说不定陈府真的会成为她的家。
江可柔见状,死死地赖在了陈锦书的身边:“王妃,求您带我走!”
她不能留下来,在这一出后,沈西楼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江可柔想到的东西,陈锦书自然也想得到,她偏头望着陈硕,眼神带着迟疑。
陈硕注意着沈西楼的神色,见他面如死灰的神色,干脆点点头答应了。
横竖荣王府都败落了,带多一个人走,沈西楼也拦不下来。
荣王府的大门重新打开,一行人相继离开,周遭看着热闹的百姓还没有散去,窃窃私语不断。
“荣王府怎么多了这么多重兵把守着呀?”
“呀,你还不知道啊,刚刚皇上来过了!他大发雷霆,将王爷关起来了!”
“是不是因为王妃的事情?”
“可不是吗,多行不义必自毙!所以说啊,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坏人总是要遭到报应的。”
“那就好啦,王妃也是可怜人呢,能够离开荣王爷真是不幸中的万幸!”自打人群中穿过,陈锦书被撞了一下,她清楚耳旁有一道低沉而冷冽的声音响起:“今夜子时,不见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