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西楼皱眉:“请道士?”
东临国不兴这些信仰,他作为堂堂王爷,开了这个头未免也太……
“是的,王爷难道不觉得府里的事情太奇怪了吗?”江可柔小心道:“妾身今儿出去了,外头的人都在议论着王府。”
沈西楼面色不愉:“都在说什么?”
“说、说王妃院子的大火来得蹊跷,府里上下又中了毒,怕不是什么厉鬼报复吧……”
“谁敢有这种谣传!”沈西楼沉下脸,脑海里头还是无法将那夜的可怕场景抹去,恨声道:“陈锦书死就死了,还要本王找人给她诵经祈福不成?”
“非也,只是妾身听说,恶鬼只会落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江可柔笑着道:“王爷不觉得这下场很适合荣王妃吗?”
沈西楼静默了片刻,才面无表情道:“你去安排。”
敢招惹他,那就要做好准备,哪怕已经死了,他也要让陈锦书不得安宁!
江可柔一喜:“是,妾身一定会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禀王爷,出事了!”
钱管事急切的声音自门口响起。
沈西楼刚松开的眉宇间,又聚满了戾气:“慌里慌张的,又怎么回事?”
“府、府里的下人跑了……”钱管事咽了咽口水,他是怕沈西楼的怒火,可眼下所发生的事情他无法瞒下去,只能硬着头皮来了。
“他们趁着今日夫人带走大半的侍卫,偷偷潜入库房,卷走大量财富跑了!”
“什么?”沈西楼急急地起身,一把拽住了钱管事的衣裳:“全跑了,钱也被带走了?”
“是的,”钱管事哆嗦着,却只能硬着头皮道:“如果不把铺子和庄子卖掉,只怕王府撑不了多久了。”
沈西楼的脸色阴沉得吓人,作为一个能够从嘉和帝铁血手腕下仍好好活着的亲王,他什么风浪没见过,可是眼下却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悄然操纵着这一切。
沈西楼猛然转头,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口中蹦出来:“江可柔!”
江可柔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她本以为没有陈锦书和林月儿,自己就是胜利者了,可是沈西楼的眼神却令她惶恐不已,她慌忙跪在地上,抱住了他的小腿:“王爷……”
“你好端端的,将侍卫带走做什么?”
在陈锦书的那一吓后,沈西楼早已是惊弓之鸟,任何一点可疑都会被他无限地放大:“说,你是不是也早就生了异心!”
“不是啊,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江可柔慌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王爷,我只是想去看看大夫,我想知道我们的孩子好好地怎么会没有了……”
提起了孩子,沈西楼的眼神微动,有了转为平静的趋势:“是我疏忽你了,起来说话吧。”
江可柔怯怯地起身,两行泪珠还挂在脸上,她想要再和沈西楼诉诉苦,可是他紧绷着的面容令她闭紧了嘴巴。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沈西楼,她甚至有一种预感,如果这次的事情不能过去,王府可能要败落了!
沈西楼的心思基本都不在江可柔身上,面无表情道:“让侍卫们去查,找到任何一个逃脱的下人,杀无赦。”
敢在他的面前耍手段,活得不耐烦了吗!
“我要送荣王妃最后一程,好好地安排安排,去请最有名的道士过来。”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就不信没有办法对付那所谓的‘怨鬼’!
“暂时把铺子和庄子卖了,不能让旁人知道王府的真实情况。”
眼前这一关必须撑过去!越来越多的折子都递到嘉和帝那儿了,嘉和帝本就不是个兄友弟恭的主儿,如果他再失去了王爷这一身份,他不敢想象……
沈西楼猛然闭上了眼睛,双手死死地攥成了拳头。
“没旁的事,下去吧。”
钱管事默默地应着,江可柔本想留下,可那种莫名的不安悬在她的心底挥之不去,她只好跟着钱管事离开。
江可柔抿着下唇,低声说出了不敢说的话:“钱管事,王府不会开始落败了吧?”
钱管事脸色也是同样的难看,他挤出了个笑容道:“夫人多虑了,王爷是陛下的亲弟弟,唯一的荣亲王,多的是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
一阵微风吹过,越发显得院中的萧索,哪里还有昔日贵气的模样?
荣王府看似平静,可背后任何的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回春堂那一头。
听着汇报,陈锦书莞尔一笑:“这就受不了了啊?”
二甲默默地对望了一眼,王妃的丰功伟绩他们早就看在眼里,并不觉得这是能够让人轻易承受的小事儿啊……
真没想到,从小小的流言开始,能够滚成这么大的雪球,把堂堂王爷逼到这样地步。
“王妃还有什么吩咐?”
“王府的下人都暗中救下,把他们安置下来,等风头过了,再让他们离开。”
都是些无辜的人,当初一并下毒,虽然最后都把人救下了……他们好歹也帮了自己一场,不予余力地散播流言,还在自己的暗示下卷款逃离,不管怎么说也是要护着的。
“属下遵旨。”
眼下,二甲对她已经是绝对的服从。
“沈西楼不是要请道士吗,那我就送他一个。”陈锦书笑眯眯道:“你们世子爷不会袖手旁观吧?”
二甲一默,王妃现下已经把主意打得这么明显了吗?换了旁人,要是敢这么算计爷,绝对只有一个惨字!
可若是王妃,世子爷不仅不会袖手旁观,估计还主动把所有事儿都揽过去了……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二甲很想来一句:王妃您这算不算是美人计?
“行了,你们都下去吧,我去找杜文远了。”陈锦书挥了挥手,不等二甲离开,已经哼着小曲儿出门了。
甲一:“世子爷知道他有情敌吗?”
甲二到底不敢自若地讨论自家爷的八卦,压低了声音道:“我看杜文远不敢对王妃有不该有的心思,但王妃好像也对爷没啥不该有的心思。”
二甲对望了一眼,默默地为自家爷点蜡。
杜文远听完了陈锦书的来意,微微一笑道:“我一直都在暗中留意着荣王府的动静,只要他们一有动作,那些庄子和铺子基本都会落入我们手里。”
知道她和荣王府之间的恩怨,他怎么能不尽心尽力地帮一把呢。
陈锦书笑容越发放大:“好样的!”
现在,就让她好好地期待一场,沈西楼会如何地让自己‘安息’。
次日,阴云密布,满是阴霾的天空压下来,怎么看都不是一个好天气。
荣王府却一反常态地有了动静,不为别的,只因今日是荣王妃的头七。
王府大门开着,屋檐下挂满了白灯笼,精心布置的灵堂庄严而肃穆。
由于荣王府一事闹得沸沸扬扬的,外头挤满了人,所有人都对荣王妃离奇的死亡好奇不已,而沈西楼这种架势更令人看不明白了。
“不是听说王妃是被王爷害死的吗,王爷怎么还敢弄这么大动静啊?”
做了亏心事的人,难道不会心虚吗?
“话不是这么说的,荣王妃可是陈将军的爱女,表面功夫总得做好的。”
“我听来的不是这样的,王府现下日日闹鬼,王爷受不住了才会请道士过来做法的!”
外头议论纷纷,里头的人却不为所动。
沈西楼眼神复杂地望着院中的道士:“大师,可以开始了。”
道士颔首,紧闭着眼睛挥舞木剑,嘴里一直在喃喃念着咒语,江可柔在一旁看着,不由得将手帕给捏紧了。
希望在这次之后,王府能够恢复如初……
“急急如律令,何方妖邪还不速速现身!”
道士不停地动着,额头已经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突兀的,他却突然吐了一口血,连连后退着,跌落在地上。
沈西楼微惊:“怎么回事?”
道士摇了摇头,勉强地支撑起木剑道:“王爷,此处有诡异!”
“本王当然知道有问题,要不然就不会找你了。”沈西楼不耐道:“你只需要说你有没有办法即可!”
“有,但是此法……”道士欲言又止:“可能有些不合适。”
沈西楼的耐心已经没有了:“说。”
“府中可有一位双十年华,生辰八字是……”
江可柔微微怔住了,不是因为别的,只因道士所说的八字正是她自己。
“除非此女主动献祭,否则无法压制。”
“献祭……”眼见着沈西楼面无表情的眼神已经落在了自己身上,江可柔不由得煞白了脸,缓缓上前道:“大师,什么叫做献祭?”
道士幽幽道:“献上你的灵魂和生命,才能抚平逝者的怨,平息这场众怒。”
此话一出,江可柔彻底地呆住了,她没想到最后会变成这个样子,她不想死啊……
沈西楼却是一脸平静:“是不是只要献祭,这一切就能过去了。”
道士点了点头:“只要此女自刎于灵堂前,便能平安度过这一劫。”
事态的发展令人措手不及,江可柔只是呆了片刻,反应过来后连滚带爬地想要逃离这里。然而却有一道身影比她更快,一把揪住了她,直直地扔到了棺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