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本接到江韵阁的第三封信后,就立刻打电话把连奎叫来,要他抓紧时间查江韵阁的下落。
连奎解释说前一段时间事情太多,他要查刺杀松本的刺客,查黑市药品,后来又是大清洗,抽不出时间,所以,调查江韵阁的事就被耽误了。
松本很通情达理地说他知道调查江韵阁这件事不是那么紧急,同时调查起来也比较费时间,但他还是希望连奎能尽快找到这个江韵阁。
松本让连奎看了江韵阁来的第三封信,但这次没有把信的原件给他,只给了他信的照片。
连奎不敢怠慢,回来后,马上吩咐手下继续查江韵阁。
“科长,是怎么回事,”吴全发喝了一大口水,“我们根据你的分析,调查了市里所有的印刷厂,可是他们都说没接过这个活儿。
后来,我想到那人既然要寄匿名信,可能不会找这些大的印刷厂,而是找那种小型的只有几个人的印刷厂。这种小厂子可不好查,有些干脆就没有在商会登记过,几个人弄了台机器,就在家里干起来了。
为了查这种小厂子,我们跑遍了大街小巷,终于让我在道外区的沿堤街一个破院子里找到了一家名叫江南印刷厂的小厂子,听名字很气派,其实里面只有一台机器,两三个人,说是作坊还差不多。
据那个老板说,大概一个半月之前前,有一个年轻人来到他们这里,拿出一份样品,要他们印刷三十个信封和一百张信纸,上面就有江韵阁几个字。现在他们还保留着印好的样品呢,科长,你瞧。”
说着,吴全发拿出从江南印刷厂拿来的信封和信纸的样品。
连奎从抽屉里拿出匿名信,把信封和信纸和样品一对照,完全一模一样。
连奎哈哈大笑起来。“他妈的,就是这个了。该着咱们兄弟立功了,吴全发,你小子干得漂亮。”
吴全发也很得意。“科长,这还多亏你的高见,我们才开始查印刷厂这条线的。其实,要不是前一段时间事情太多,没准咱们早就查到线索了。”
李春也说:“这次要是咱们把这个匿名信给查出来,那功劳可就大了,这人可是藏在地下党内部,他要是被策反了,地下党全都得完蛋,那咱们不就是首功一件了嘛。”
“对啊,”吴全发说,“他妈的,这次我看宋胖子还拿什么跟咱们争。”
连奎被说的心花怒放,不过,他很快冷静下来。“行了,先别想那么多了,毕竟咱们人还没找到。全发,那个老板还记得那个订货的人吗?”
“据那个老板说那是一个年轻人,白白净净的,中等身材,穿着大褂,戴着一副圆形眼镜,看上去文绉绉的。”
连奎看着信纸上知名不具四个字。“好你个知名不具,终于现出真身了。这人留下什么地址没有?”
“没有,什么都没留下。据老板说,付过钱后,那人就再也没露过面。”
“他当时留什么名字了吗?”
“他自称姓王,跟老板说叫他王先生就行。一个小作坊有顾客光临就不错了,他们哪能还问三问四的,可能正是因为这一点,这个所谓的王先生才选择了那里。”
“他去过印刷厂几次?”
“就两次。第一次留下样品和订金,第二次付清了钱,把印好的东西都拿走了。”
连奎说:“看来,咱们要找到这个知名不具的王先生还要再费一番功夫才行啊。不过,我们总算还是有收获的,全发,李春,你们就这么一点点地给我往下挖,早晚会把这个王先生给挖出来。”
……
……
冯雨菲迈着轻快的步子、哼着歌曲走进了自家的小楼。
刚一进去,母亲薛宝琴就走过来,做了一个不要高声说话的手势,又指了指客厅。
冯雨菲蹑手蹑脚来到客厅门口,伸头朝里面偷看,她看见一个日本军官和她父亲坐在沙发上,旁边还坐着几个穿军装的日本人。
冯雨菲回身,小声地问母亲:“这是谁呀?”
薛宝琴也小声地说:“是K机关的机关长田烟雄介。”
一听里面的日本人在哈尔滨最大的情报头子,冯雨菲吃了一惊,同时忍不住好奇心,又往客厅里偷看了几眼。
田烟这次亲自出马,前来拜访冯儒铭,目的还是为了请冯儒铭出山。两人在“九一八”之前就打过交道,只不过那时有权势的一方是冯儒铭,当时,他还是东北军的旅长,而田烟的公开身份则是日本商人。想不到几年后,两个人的地位交换了位置,现在出于强势的是田烟雄介了。
不过,两人见面时的情形和当时一样,同样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当时,田烟雄介以商人身份作掩护,刺探军情,拉拢东北军的将领,但遭到冯儒铭的严词拒绝,今天,田烟雄介希望冯儒铭能出山帮助日本人,同样遭到冯儒铭的拒绝。只是昔日的将军如今已经没有了兵权,说起话来也无法像当年那样锋芒毕露了。
面对田烟雄介的再三邀请,冯儒铭只是推脱说:“机关长阁下,我冯某早已退出军界,如今已经是老朽一个,只想陪伴家人,安度晚年,已无仕途雄心了,至于出山之事嘛,机关长还是另请高明吧。”
田烟说:“冯将军此言差矣。冯将军还不到六十岁,怎可轻言老朽。如今的哈尔滨被那些反日分子们搞得乌烟瘴气,民不聊生,我们大日本皇军正是为了建设*****圈才来到这里的。
可是,有些人就是不能理解皇军的一片苦心,肆意破坏,蓄意顽抗,企图阻挡历史前进之车轮,真是井底之蛙,鼠目寸光。
如今,哈尔滨正需要像冯将军这样德高望重的人出来主持大局,安定民心。冯将军如果能出山,必将是众望所归,此乃是百姓之幸,也是哈尔滨之幸啊!冯将军就不必推辞了。”
冯儒铭双手握在拐杖上,轻轻摇头。“机关长有所不知,我早年戎马生涯,落得一身伤病,如今每每感到心虚气短,很多事情早已力不从心了。我现在连自己的生意都无暇顾及了,还谈什么出来主持大局呢。还是请机关长另择高贤,免得耽误了你们那个什么共荣圈的大业。”
“哦,冯将军身体欠佳,不知道是什么病呢?”田烟假装关心的样子问,“我也曾学过一段医学,对中医尤为欣赏,不如让我为冯将军把把脉,你看怎么样?”
说着,田烟伸出手来。
冯儒铭无奈,只好也伸出手。
田烟把手指搭在冯儒铭的手腕上,聚精会神地把着脉。
末了,他说:“我看冯将军的脉象稳定,有力,不像是有病的迹象。”
冯儒铭生气,用拐杖狠戳地面。“莫非机关长认为我是在装病不成?”
“岂敢,岂敢,冯将军请不要生气,我只是说冯将军毕竟是军人出身,身体底子好,虽然有些微恙,但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田烟站起身,“既然冯将军今天身体感到不舒服,那我就不打扰了,希望冯将军好好休息,告辞。”
“我身体不舒服,就不送了。”冯儒铭生闷气,坐在沙发上没有动地方。
田烟毫不介意。“冯将军不必客气。”
在门口偷听的冯雨菲赶紧溜上楼去。
田烟几个人离开了冯府。
冯雨菲和母亲走进客厅,看见冯儒铭还坐在那里生闷气。
薛宝琴劝他道:“老爷,你何必跟这帮人一般见识呢,这样下去,气都会气出毛病来了。”
“早知道这样,当初还不如入关呢,省得在这里受这种闷气。”
冯儒铭杵了杵拐杖,站起身气呼呼地离开了。
薛宝琴叹口气。“汉奸走了,日本人来,日本人走了,汉奸又来,这么折腾下去,谁能受得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