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警察在维持秩序,不让学生进入大门,双方有些推搡。
刘星野下车,叫来附近一个警察,问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学生们听说横路田三被我们放了,就跑到这里抗议。”
“横路田三被放了?什么时候?”
刘星野不知道这个情况,感到很意外。
“没有放,是被特高课提走了。这帮学生也不知道从哪儿得到了消息,跑到这里来,他们以为我们把人放了,其实,人在特高课那里。”
刘星野心想,在特高课那里,跟放了差不多,难怪学生们很气愤。他奇怪的是,这个消息连他都不知道,学生们是怎么知道的,上午出来的时候,横路田三还在警察厅的拘留所里押着呢。
刘星野正要分开人群走过去,学生们看到他,都围了过来。
冯雨菲一马当先,口气咄咄逼人:“刘警官,你不是说过凶手会得到严惩吗,你们为什么又把横路田三放了?”
刘星野心里说,怎么每次都有这丫头呢。“这位同学,据我所知,我们没有放了横路田三,他只是被特高课带走了。”
冯雨菲马上说:“他被特高课带走了,和放了他有什么区别?他们都是日本人,互相包庇。”
旁边一帮人附和:
对啊,你们警察厅是干什么吃的?
你们还是不是中国人?
凭什么把横路田三交给日本人?
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嘛。
……
刘星野摆手要大家安静下来。“同学们的心情我是十分理解的,但是,走司法程序是需要时间的,大家稍安勿躁。特高课是警察厅的上级,他们过问这个案子,也是很正常的,我还是那句话,请大家相信法律。”
“法律?中国人的法律还是日本人的法律?日本人什么时候把我们中国人当人看了?”一个学生质问道。
刘星野转向那个学生。“不管是中国人的法律,还是日本人的法律,法律就是法律。多行不义必自毙,一个人做了坏事,必将受到应有的惩罚。”
方木兰问:“刘警官,我们不是不尊重法律,但是法律是由人来执行的,日本人会尊重我们的法律吗?”
相比其他人,她的语气要和缓多了。
刘星野对着她说:“日本人是否会尊重我们的法律,我不知道。我只想对大家说,你们可以不相信警察,但一定要相信法律,你们也可以不相信法律,但你们一定要相信正义。”
他看着大家。“我相信你们是相信正义的,要不然你们也不会跑到这里来抗议。你们来到这里,说明你们认为正义没有得到伸张,你们是在为正义呐喊。对这一点我很欣赏,但是,我要说一句,到此为止吧。
你们可以到警察厅门口示威,我们不会把你们怎么样,但是,你们千万不要去特高课和宪兵队抗议,日本人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冯雨菲依旧不依不饶。“正义?什么是正义?如果日本人没有惩罚横路田三怎么办?如果他们把他放了呢?”
刘星野一只手指着天空,大声说道:“如果日本人没有惩罚横路,老天也会惩罚他。同学们,请大家相信,正义有时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这句话说得掷地有声,让这些学生们也不禁鼓起掌来。
刘星野趁机说:“同学们,大家还是回去吧,这件事就交给我们警察厅了。”
学生们听了刘星野的话后,不再鼓噪,渐渐散去。
冯雨菲试图叫住大家。
方木兰拉住她。“好了,雨菲,大家都尽力了,你还想怎么样?”
“我是怕警察厅官官相护,日本人互相包庇,最后这事不了了之。”
“我们还能做什么?反正大家都尽力了,刘警官已经尽力了,如果他想包庇横路,当初他就不会把案子破了,把人抓了。既然刘警官已经说了,凶手会得到严惩,我想横路一定会受到严惩的。”
冯雨菲用手指点着自由女孩的额头。“你呀,真是太幼稚了。”
方木兰一推她。“你才幼稚呢,干什么都咋咋呼呼的,这哪像大小姐呀,整个就是一个女侠啊。”
……
……
横路田三被带进办公室,松本劈头盖脸给了他两记大耳光。
本来因为腿瘸,横路就歪着身子,这一下,他更是被打得东倒西歪的。
“八嘎!”松本指着横路的鼻子大骂,“我们苦心经营多年的亲民政策就被你这个混蛋给破坏了。”
说着,他抓起桌上的报纸,朝横路砸去,“看看你干的好事。你就是帝国军人的耻辱,你就是大日本帝国的耻辱。”
说到这里,松本心头火又冒起来,他一脚把横路踹倒,一边踢一边骂:“真该枪毙了你这个混蛋。”
横路抱住松本的大腿。“松本课长,看在我为帝国出过力的份上,看在我叔父的面子上,饶我一命吧。”
松本一脚把他踢翻。
“如果不是看在你叔父的面上,我早就把你一枪毙了。
我让你去滨江大学,是为了让你执行我们的亲民政策,监督学校里的反日活动,可你干了什么?
你丢尽了大日本帝国的脸,现在滨江大学成了反日活动的中心,学生们的反日情绪非常高涨,其他大学也跟着响应,这两天他们就要组织上街抗议游行。这就是你干的好事!”
横路跪在地上,浑身直哆嗦,光头上都是汗珠。“松本课长,我——”
“趁事态还没有扩大之前,你赶紧给我滚。今晚就走,不许见任何人,你一个人走,走的远远的。你在新京的叔父已经为你准备了一张回日本的船票,你马上滚回日本去,永远不要回来了。记住,晚上你一个人走,这件事和特高课无关,你的明白?”
“明白,明白。”横路赶紧说。
横路从地上爬起来,但没有走。
“你为什么还不走?”
“我,我的拐杖——”
松本抓起桌上的拐杖,扔到地上。“滚!”
横路捡起拐杖,狼狈而去。
松本坐在那里,余怒未消。
多田说:“课长,这件事如何善后?横路不见了,怎么向新闻界交代呢?”
“就说人是警察厅放的,与特高课无关,让他们中国人去骂中国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