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估计是这样。
在鸠村班,经常会进行这种活体解剖,以前没人会为此而杀人,原因很简单,那些受害者都是中国人,或许还有俄国人。
野岛他们说的对,在731没人会替这些人报仇的,但是,却很有可能有人替他们日本同胞报仇的,秋山宫一被解剖正好就发生在鸠村被杀的前几天,这恐怕不是巧合。
还有一个我判断今井是为秋山报仇的原因,就是张秋芳之死。
据那个杂工说,张秋芳被抓来也是为了做活体解剖的,可是,在实验前,她却被人毒死了。我想那个给她毒药的人可能也是今井。
在731,对那些犯人来说,如果能得到一粒毒药,那简直就像上天开恩了一样,那意味着你可以不再经受折磨,可以有尊严地死去。
死亡,在那里不是痛苦,而是解脱。
我想那个帮助张秋芳的人一定就是秋山的那个内线。
张秋芳认识的日本人不可能很多,更不可能认识731部队的人,那里的人为什么会帮助她这样一个中国人?
唯一的原因就是那个人认识秋山宫一。
我想,这个人正是不忍心看到张秋芳受罪,才帮助她得到了解脱。
如果他得知秋山宫一被残忍地活体解剖后,会不会愤怒地进行报复呢?
秋山一定先是被宪兵队抓走,受到了严刑拷打。宪兵队希望从他嘴里知道那个内线的名字,但秋山一定没有说,所以,他才会被送到731那里去的。
可惜,我拿不到那天参与解剖秋山的人的名单,但野岛他们手里一定有,如果那天参与解剖的就是鸠村这几个人的话,那么,案情就一目了然了。
根据调查判断,鸠村班一般做实验都是至少有两个技师和两个技术员在场,我估计那天的两个技师就是仓木和饭田,加上鸠村班长,一共是三个技师。
这也是我判断今井要杀的人可能是三个的原因。
他只杀技师,因为技师是动手进行解剖的人,其他人都是旁观。
我想那天今井可能不在场,或者他干脆不知道这件事,如果他知道了,他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他知道张秋芳会受罪,就给了她一粒毒药,如果他知道秋山也会受罪的话,他可能也会帮助他解脱的。
正是因为他得知了秋山被鸠村几个人活体解剖后,引发了他的暴怒,产生了报仇的念头。
他可能已经无法忍受这一切了,所以,才会向秋山透露消息,当他得知秋山被捕的时候,他的内心一定很内疚,因为这一切都是他害的。秋山至死没有出卖他,今井是一个很仗义的人,于是,他展开了他的报仇计划。”
柳伯钊问:“今井为什么要选择内田来干扰宪兵队的调查?是随机选择的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这个问题恐怕也只能由今井来回答了,我只能推测一下。根据我们的调查,内田是石冈班的,和鸠村班没什么来往,但是,石冈班和鸠村班性质差不多,我估计也是做活体解剖实验的,所以,挑选他可能有这方面的原因,反正他们都不是好东西。
另一个原因是内田吸鸦片。
吸鸦片是违反部队纪律的,不过,有不少人都在吸,只是不那么明显,所以,上面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内田不仅吸鸦片,而且还给其他人供应鸦片,从这个角度讲,他也是一个渣滓,可能今井选择他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还有一个原因,今井可能认为第二次虽然把仓木的鞋底切开了,但他感觉还不够,应该增加点什么,进一步误导调查人员。
调查人员看见内田的鞋底被割开,可能以为他的被杀和他在鞋底藏鸦片有关。事实上,野岛他们已经被误导了,他们去调查鸠村和仓木是否吸鸦片,也调查了鸠村班还有哪些人吸鸦片。
今井选择内田有可能有这几方面的原因,但根本原因是他需要一个能给宪兵队增加误导的人,这个人本身又不是好东西,从这个角度看,内田的确很合适。”
说到这里,刘星野叹了口气:“说到张秋芳,她的死其实和我有着很大的关系。”
“怎么说?”
“那天她来找我,我没有帮她,而是依照惯例,把她打发到宪兵队那里,没想到这却害了她。日本人一开始没有动她,因为他们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她每天去宪兵队要人,对宪兵队而言,反而是件好事,这就是向大家表明,秋山宫一已经失踪,甚至可能已经死了,宪兵队已经对此做过努力,可是无济于事。
但是,他们没想到她会来找我,这让宪兵队感到了威胁,他们怕她再次找我,而我可能帮她,由于我的介入,可能查到什么线索,这是宪兵队万万不能接受的,所以,他们就把张秋芳抓走了,送到731。进了731,只有死的很惨和死的更惨两种选择,我只能说,张秋芳很幸运,遇到今井,让她最终有尊严地死去。
这件事归根到底,还是我没有尽到责任。”
柳伯钊安慰他:“星野,这事也不能怪你,你是按照程序办事,你也无法预测到后面会发生这么多事。”
刘星野还在自责:“教训啊,教训。”
柳伯钊看到他那么自责,就转移话题,问道:“星野,你一直在说活体解剖,到底什么是活体解剖?”
“活体解剖就是给犯人打上麻药,在他们活着的时候,对他们进行解剖,把他们的内脏器官一一摘除掉,这样,犯人眼看着自己被一点点折磨死。”
柳伯钊啪地一掌拍在桌子上。
他愤然而起。
“畜生!畜生!简直是惨无人道!惨无人道!”
“不错,这的确是惨无人道。”
柳伯钊气得在屋里来回走了好几趟。“竟会有这样的部队!竟会有这样的人!简直是丧心病狂!丧尽天良!这帮人都会不得好死的,不得好死!”
刘星野说:“老板,这只是我通过旁敲侧击获得的一点点内幕而已,只不过是冰山的一角而已,731的内幕到底如何,它还有多少害人的勾当,我们还不得而知。”
“查!”柳伯钊快步走过来,“查,星野,我们要一查到底,我们要向全世界揭露这种惨无人道的罪恶行径。”
“这也正是我所想的。”
“你刚才提到疯药,那又是怎么回事?”
“那也是731的发明,我估计他们发明了很多种药物,有使人发疯的药,也就是用在那个抗联战士身上的药,也有让人神志恍惚的药,那天松本就用在我的身上。其他的药物不知道还有多少,据那个杂工说,他们还把梅毒等各种病毒注射到犯人身上,以便研究克制的药物。”
“这简直不把我们中国人当人看了。”
“不错,731部队就是一个魔鬼工厂,就是一座人间地狱。在那里,犯人不被当做人看,而被称为‘马鲁达’,也就是木头的意思,和731相比,宪兵队那些酷刑简直就是小儿科了。”
柳伯钊气得浑身发抖。“世上怎么会有这种部队存在!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存在!”
“老板,我和你一样,当听到这些的时候,恨不得拔出枪来,把眼前的这帮畜生全部杀光。”
两个人激愤地议论着,过了好一阵子,柳伯钊才平静了一些。
“星野,对今井你打算怎么做呢?”
“从他在现场留下的字母来看,我估计他已经替秋山报了仇,但接下来他会做什么,我就无法猜测了。我希望他能够冷静下来,不要再做什么傻事。只要他冷静下来,我们就有机会接触他,把他拉到我们这边来,通过他,我们可以得知更多731部队的内幕。”
“太好了,我同意你的意见,如果能争取到今井,对了解731部队大有帮助。但是,星野,你不能再和他接触了,松本对你还是不放心,刚才你说到他对你用药物测试,我都替你捏了把汗。你把今井的外貌特征告诉我们,剩下的事情由我们去做。”
“老板,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今井的精神状态,当他有复仇目标时,他可以集中精力去复仇,可是,一旦这个目标实现了,他到底精神可能会垮下来,做事会无所顾忌,很难想象他会干出什么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