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刘星野要不要去卫生间。
刘星野说:“我就不去了,你自己去吧,我直接上楼了。”
野岛本想陪刘星野一起上楼,但是,肚子难受得实在受不了,他只好让刘星野一个人上楼。
“星野君,你直接上楼,不要到处乱走。”
说完,野岛急匆匆地朝卫生间跑去。
刘星野假装走上楼梯,走到半道,他转身又走了下来,看看野岛已经不见踪影了,他朝着一楼走廊另一端的深处走去。
野岛的肚子疼的不是没有来由的,那是因为刘星野在他的汤里加了点佐料。
在出发前,刘星野找借口回了趟警察厅。其实,他本可以不回去的,他之所以回去,就是为了做些准备。
当他得知野岛为他去731调查只争取到一天时间的时候,他就知道要想更多地了解这支神秘的部队,就得想办法做些手脚。他已经估计到,到731后野岛一定会盯着自己,所以,他就特地赶回警察厅拿了点泻药和其他东西。
刚才在吃饭的时候,他趁野岛不注意,把泻药放进野岛的汤里。
这会儿,他终于甩开了野岛的监视,迅速朝着目标走去。
今天上午,当刘星野第一次走进7号楼的大厅时,在一片浓烈的消毒水的气味下面,他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那是停尸房的味道。
作为一个侦破了无数杀人案的警察来说,跟停尸房打交道是家常便饭,所以,他才能从浓烈的消毒水的气味下面辨别出停尸房特有的那股味道来,并且,立刻就提高了警惕。
当时他还不知道这支部队是干什么的,即使现在他知道的也不多,但一个医学研究机构里面有停尸房,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根据气味的方向,他判断停尸房就在一楼走廊的最深处。
在四楼的时候,他就把整个大楼的构造看明白了,这个大楼在走廊另一端的尽头有一个拐角,停尸房在那里非常合理。
事实证明,他的判断是正确的,在走廊尽头拐角那里只有三个房间,两个房间紧闭,最里面是个有着双开门的房间,门口挂着一个牌子,写着停尸房三个字。
另外两个房间门口没有牌子,刘星野判断可能是仓库之类的地方,不可能是办公室,因为没人会选择在停尸房旁边办公。
这里没人来,正合刘星野的心意。
在宪兵队,他故意提出穿警察厅的制服过于显眼,好像是为了调查着想,其实,他的目的是要让野岛提出,让他换上日军军官的服装,野岛果然上当了。
如果在军营里穿着警察厅的制服,他走到哪里都很显眼,这不利于他到处观察,如果换上日军军装,他就和其他人一样了,走到哪都不会引人注目了。
这才是他的目的。
刚才在走廊里走过的时候,有一两个办公室的门开着,里面有几个日本人在聊天,看见穿着军装的刘星野走过,他们丝毫没有起疑心。
刘星野故意把头偏开,让他们看不到他的脸。
他来到停尸房门口,从口袋里掏出假的络腮胡子,贴在脸上,又在鼻子下面贴了一撮仁丹胡。然后,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副黑色的墨镜戴上。
这是一副小圆片墨镜,两个镜片靠的很近,这让他的两个眼睛看上去像两个黑点。
他把这些东西都戴上后,整个人完全变了模样,成了一个满脸络腮胡子,面目凶狠的日本军官,根本看不出他本来的样子。
这些东西也是他从警察厅带来的。
他轻轻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动静。
他掏出钥匙链,除了钥匙外,钥匙链上还有两根细铁丝,他把两根细铁丝插入锁眼里,一边鼓弄,一边听着身后的动静。
锁很快就被打开了。
刘星野一侧身就闪了进去,随即回身把门关上锁好。
这个停尸房很大,可以同时放十辆担架车,六辆担架车上放着尸体,上面盖着白布。
三个排成一行,一共两行。
还有两辆空着的担架车靠墙放着。
这屋里的气温明显比其他房间要低。
刘星野走过去,掀开一块白布,发现下面的尸体正是上午看到过的鸠村。
他凭着气味知道这座楼里有一个停尸房,所以,当野岛把他带到那个空房间里,让他看鸠村的尸体时,他感到有点奇怪,明明有停尸房,为什么把鸠村的尸体单独拉出来?
他觉得停尸房里一定有文章,所以,他要进来看看。
他掀开了第二辆车上的白布,发现下面是张秋芳的尸体。
他凝视着张秋芳那明显带着中毒特征的面孔,觉得这件事越来越复杂了。
只是,他没有时间多想,他又掀开了第三辆车上的白布,
尽管见过不少死人,但是,刘星野还是被眼前这具尸体的惨状惊得目瞪口呆。
他赶紧走过去,把其他三辆车上的白布都掀开,这三具尸体几乎都是一样的。
刘星野心中感到一阵阵冰凉。
这几具尸体都不能称作是完整的尸体,他们的胸部已经被切开,更重要的是,他们的胸腔里面是空的,里面所有的器官都不见了。
震惊,气愤,难以置信,让刘星野几乎呆住了。
这里到底是什么研究机构,日本人在这里对这些中国人的尸体做了什么?
他四处找了找,没有找到这些人的内脏器官。
他来到一张桌子前,打开了抽屉。
他看到里面空空的,没多少东西。他拿出一个记事本,翻了两页,发现上面是表格,记着的可能是尸体的情况,但都没有写名字,而是代号,都是以马鲁达开头,马鲁达403号,马鲁达517号。
刘星野想马鲁达好像是木头的意思,这里代表什么呢?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打开了,一个带着军帽、穿着蓝色大褂的杂工哼着小调走了进来。
正是上午刘星野故意撞的那个日本杂工。
一见屋里有人,这家伙吓了一跳,哼的小调立刻走了一个高调。
“你……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进……来了?”
原来这家伙有轻度结巴。
刘星野冷笑一声,拿出从抽屉里找到的一瓶酒。
他故意拿腔作调地说话,这样事后这个杂工既不能认出他的样子,也不能认出他的声音。
“你回来的正好,我正想找你呢,这是什么?八嘎,你居然在工作时间喝酒,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玩忽职守。你不怕被开除吗?”
那人立刻慌了。“没……没喝。”
“没喝?这是什么?证据确凿,你还敢狡辩,我看你是不想在这里干了。我们这次一方面调查鸠村的案子,一方面调查这里的工作纪律,如果发现有人违反工作制度,一律开除,没有例外。”
那人更慌了,伸出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厘米的样子。
“就……就喝了一点……点,这里的气味实在难……难闻,喝点……酒……酒,压……压一压,千万不……不要开……开除我啊。”
刘星野质问他:“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又去那个女人家里了?”
那人吓一跳,心想这位军官怎么连这个都知道了。
“去……去了。”
“你难道不知道她的身份吗?她是那个……谁的老婆来着?”
刘星野故意蒙他。
那人赶紧说:“他是田……田中的老婆。”
刘星野马上说:“田中是军人,对不对?”
那人点头。“是……是啊。”
“八嘎,”刘星野骂道,“你居然敢勾引军人的老婆,你知道这是什么罪吗?这是破坏军婚。在战争期间,破坏军婚是死罪,被抓住了,用不着审判,可以就地枪毙。”
说着,刘星野做出要掏枪的姿势。
那人妈呀一声,就跪在地上,举起双手。“不……不要枪毙我,不是我勾……勾引那个娘们,是她勾……勾引我。”
“八嘎,”刘星野踢了他一脚,“你不仅破坏军婚,还侮辱军人的家属。”
说着,就把抢掏了出来。
那人赶紧磕头求饶。“饶命,饶……命,我再也不敢了。其实,真不是我勾——勾引她……啊……对……其实是我勾……勾引她,我不是东西,我下次不……不敢了,饶命啊……”
刘星野看他真被吓坏了,就把枪收起来,让他站起来。
这家伙刚要开口,刘星野厉声命令:“立正。”
这家伙赶紧立正。
“稍息。”刘星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