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电讯处的会议室,刘星野几乎把所有涉案人员又叫来问了一遍,这一次他主要追问了几个细节问题。
他问14日那天下午在电讯处走廊门口站岗的两个卫兵,他们是否确定那天下午,在高桥龙一办公室门口的两个宪兵是否进过办公室。
两个卫兵很肯定地回答说,那两个宪兵一直在门口站岗,没有进过高桥的办公室。这一点他们可以确定。
“你们并不是每时每刻都盯着那里,你们怎么确定在你们视线移开的时候,他们中的一个不会进入办公室呢?”
两人表示,他们不时把目光投向走廊深处,如果有一个宪兵不见了,他们很快就会发现的。
一个卫兵说:
“虽然我们看不清走廊尽头宪兵的脸,但他们的衣服和姿势很容易辨认,而且两个宪兵站在门口,这种情况在这里也不常见。
站岗是很单调的,我们只有不停地转移视线,才能让这个工作显得不那么枯燥,有点新鲜东西,总是比较吸引眼球,所以,我们时不时地就瞄向走廊深处。高桥的办公室就在走廊尽头,所以一眼就可以看见门口的那两个宪兵。
我们是两个人,即使一个人视线移开,另一个人可能把视线又投过去,高桥门口的那两个宪兵如果少了一个的话,我们马上就会发现。”
“你们没发现这两人进去,也没发现他们两人离开过,那么,这中间是否有人从高桥办公室里出来过呢?”
两人笑着说不可能,如果有人从里面出来,他们也一定会注意到的。
刘星野又询问了一下14日那天上午在走廊门口站岗的两个卫兵,他们的站岗时间是从早上10点到中午12点。
刘星野发现这些卫兵对陌生的人比较注意,而对相对熟悉的电讯处的人反而印象模糊,他们只记得这些人在各个办公室走进走出,但是只有一个大概的印象,至于具体到某个人在什么时间在走廊里走过,他们都记不清了,因为他们每天都远远地看着这些人在办公室里进进出出,早就不放在心上了,有时候把那天的情形和之前或之后几天的情形搞混了。
刘星野表示理解,又问他们是否记得,那天在11点以后,电讯处的人是否有人出去过。
两个卫兵都肯定地说有,而且只有一个,就是那个从东京来的小泽理惠。
“你们肯定是她吗?”
“肯定是她。”两个卫兵笑嘻嘻地说。
他们解释说,因为小泽理惠是电讯处里最漂亮的姑娘,是他们这些卫兵经常谈论的对象,所以不会弄错。
刘星野想起那个面容娇好,身材苗条,梳着一根辫子的女报务员。确实,像那样一个姑娘是很难让人搞错的,何况站岗的是两个人,不可能都搞错。
“当时她拿了什么东西?”刘星野问。
“拿了一个文件夹,可能是去其他科室送电报去了。”
“当时是几点?”
“快11点半了。”
“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当时快吃饭了,我肚子有点饿,就盼着下岗了。”那个卫兵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午饭前,小泽理惠回来过吗?”
“没有,估计送完电报后直接去餐厅了。”
……
……
小泽理惠被叫到会议室。
她刚走进来,刘星野发现西村三个人一改刚才的懒散,马上都正襟危坐起来。
对于一个漂亮姑娘而言,可能她什么都没做,但是,她存在本身就能产生某种影响。
小泽理惠的辫子不长,她把这根辫子并没有放在脑后,而是耷拉在肩膀上,这更让她增添了一份妩媚。就连单调的绿军装穿在她身上,也好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剪裁得当,凸凹有致。
在清一色的军营里看着这样的尤物,难怪西村三个人会心猿意马,连刘星野在向她问话时,脸上都面带笑容。
“理惠小姐,听口音,你是东京人吧?”刘星野问。
“是啊,我从小在东京长大,是地地道道的东京人。刘警官也是东京人吗?”
“不,我是地地道道的满洲人。”
“你父母是否有人是东京人呢?”
“也不是,他们也都满洲人。”
“原来是这样,刘警官,你的日语很不错,还带着点东京口音。”
“那是因为我的老师是东京人。理惠小姐,你中学和大学都是在东京读的吗?”
“是啊,我基本上没离开过东京,没想到第一次离开东京,就跑到满洲这么远的地方来了。”
说着,小泽理惠笑起来。
那笑容简直就像在屋里吹进来一股春风一样,让多田几个人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西村几乎不错眼珠地盯着小泽理惠看。
小泽理惠显然对这种场面已经习惯了,丝毫不觉得尴尬,依旧面带笑容,显得落落大方。
刘星野想,难怪电讯处的人都喜欢她,她不仅长得漂亮,性格也好。
“理惠小姐,14日上午11点半左右,你是否去其他部门送过电报?”
“是这样。”
“给什么部门送电报?”
“差不多每个部门都有。”
“送完电报后,你没有回到电讯处?”
“没有。在秘书处送完文件后已经快12点了,我和几个朋友聊了一会儿天,就一起去楼下餐厅了。”
说到这里,小泽理惠顺手摸了一把搭在肩上的那条辫子。这个动作很自然,却让人看着很舒服。
刘星野想,这个小泽理惠不仅有魅力,而且,她自己也知道这一点,更重要的是,她还懂得如何施展这种魅力。在战争期间,在军纪严肃的司令部里,这样的魅力会放大数倍。
他继续问道:“理惠小姐,14日上午你是否见过高桥龙一?”
“见过,我去找他在一份文件上签字。”
“那时候是几点?”
“10点20左右。”
“你在他的办公室里呆了多长时间?”
“很短,大概不到一分钟。他签完字,我就拿着文件离开了。”
“你没跟他说什么?”
“没有,因为没什么事,只是找他签字。高桥君在工作的时候很认真,只谈公事。”
“我听说他经常在办公室里和下属喝酒,好像他也有轻松的时候。”
“那是跟男下属,他从不和女下属在办公室里喝酒聊天。”
“明白了。”刘星野点头,“那天你再也没去过他的办公室吗?”
“没有。”小泽理惠叹口气,“我没想到那竟是我最后一次在办公室里见到高桥君了。当然,后来又在那里看到他,不过,那时他已经……已经……”
刘星野说:“理惠小姐,你不必说了,我们都明白。中午吃饭的时候,你在餐厅是否看见高桥龙一呢?”
“看见了。”
“他当时情绪怎么样?”
“我只是看了一眼,不知道他情绪如何,不过,我觉得他好像没有食欲。”
“你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吃完饭送盘子时,看见他把一大半饭菜都倒掉了。”
“都倒掉了?”
“好像没怎么吃。”
“你没和他说话?”
“没有。高桥君吃饭的时候大多是一个人,而且,他不太和人亲近,所以,我们在餐厅里顶多和他打个招呼,一般不会和他说话。”
“是这样。”第一次询问的时候,没人提到这个情况。
刘星野想了一会儿,又开口问道,“理惠小姐,上次你说你是听到中野亚美的喊叫声后才跑过去的,你跑到高桥办公室的时候,是否看见有人从屋里拿走了一个酒杯呢?”
“酒杯?”小泽理惠认真地想了一下,摇摇头,“没有。我跑过去的时候,门口已经挤满了人,我挤进去看了一眼,看见高桥君坐在沙发上,样子很可怕,吓得我赶紧退了出来。我没看见任何人拿走酒杯。”
“当时是否有人手里拿着酒杯呢?”
“也没有。”
“当时是否有人接近过高桥的办公桌呢?”
“没有。我们大家都挤在门口,谁也不敢往里面走,屋里只有犬养浩和两个宪兵。”
小泽理惠离开后,西村长出了一口气。
“天哪,她太漂亮了!”这家伙感叹道,“我觉得她很像电影明星高峰秀子。电讯处这帮家伙就是有福气,光女兵就一大堆,漂亮的就好几个,哪像我们情报处,里面都是和尚,这也太不公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