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常很快就回来了,省委的回电只有两个字:待查。
这个回复在柳伯钊的意料之中,他期待的是省委的第二次回电什么时候到。
下午很快过去,天早已黑下来,晚饭都吃过了,第二封电报还没有来。
柳伯钊看看表,已经6点半了,他决定去秘密联络点。他答应过刘星野,晚上会在那里等着,他希望刘星野今晚能去那里和他碰头,看看他那里有没有什么消息。
老常又去了六号联络点。柳伯钊已经告诉他了,如果他回来发现自己不在,就把电报送到秘密联络点去。
晚上8点左右,门上响起敲门声。
三短两长,是约定的暗号。
柳伯钊开门,刘星野走了进来。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柳伯钊说他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他,刘星野说他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他。
“我们先听哪一个?”柳伯钊问。
“当然是坏消息。”刘星野说。
两人落座,柳伯钊给刘星野倒了一杯茶。
“星野,坏消息就是:你的判断是正确的。”
“东京回电了?”
柳伯钊点头。“我也是刚刚收到电报。”
刘星野打量桌上,没发现有纸张,桌上除了一个茶壶和两个茶杯外,什么都没有。
“已经烧了。”柳伯钊知道刘星野在找什么,“连我也没想到今天就能得到回复,看来,在日本的同志也一刻没有放松警惕啊。”
“电报怎么说?”
“电报上说,在东京发现有人去调查大寒了。”
虽然这一情况证实了刘星野的判断,但他一点也没有兴奋的感觉,反而让他为大寒深深地担忧起来。
他问道:“他们进行到什么程度了?”
“前天去了高中和大学。”
“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很少,估计也就两三天吧。”
情况果然十分危急。
“老板,你打算怎么办?”刘星野问。
“我这不正等着你一起商量么。我打算把大寒连夜救走,失去这样一个内线,的确很可惜,但是没办法,我们不能冒险,大寒的身份随时可能暴露。”
刘星野沉吟了一下。“今晚把人救走,是不是太仓促了。”
“的确有点仓促,但是,我担心到了明天,情况会发生变化。”
“不会那么快。”刘星野说,“日本方面既然安排了大寒潜伏,就一定做了大量的工作,不会轻易地让人查出线索来的,他们说还有两三天,应该是可信的。
如果今晚行动的话,首先救人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能会引起敌人的注意。其次,夜里盘查非常严,要找个合适的借口出城,并不太容易。即使出去了,一路上都是哨卡,一个不小心就会暴露。”
“那我们就冲出去。”
“能冲出去固然好,但万一惊动敌人怎么办?哈尔滨是中心城市,周围都是鬼子的驻军,特高课一个电话打过去,我们的人就会陷入重重包围之中,即便有地下交通站接应,但是在敌人的重重包围之中,想要躲过去,也绝非易事。如果不能连夜闯出去,第二天松本一定会展开全城大搜捕,那时候再想出城就更困难了。”
“星野,你有什么主意呢?”
刘星野微微一笑。“我倒有一个金蝉脱壳之计,不知道柳老板是否感兴趣。”
“不妨说来听听。”
刘星野把他的计划说了一遍,柳伯钊听了以后琢磨了一下,连连点头。
“这个主意好,不需要那么匆忙,而且还能骗过敌人,更重要的是我们有充裕的时间,不动声色,却已经暗度陈仓了。好,太好了。”
柳伯钊的心情一下子开朗起来。“星野,你小子脑子就是快啊,临危不乱,应对从容。我就说嘛,将来你会让松本非常头疼的,哈哈。”
直到这时,他才想起自己一晚上都忘了喝口茶了。他拿起茶杯,一口气把杯子里的茶水都喝光了。
他放下杯子。“对了,星野,你不是说有好消息要告诉我吗,是什么好消息?”
“其实也不算什么好消息,就是我把这个案子给破了。除了一两个细节还没有搞清楚外,这案子对我而言,已经没有什么秘密了。”
“行啊,你小子真是有两下子,这么短的时间,就把案子给破了。要是以前有人说三天可以破了这个案子,打死我也不会相信,不过,我现在终于相信了,因为你小子就是有这个能耐,这才两天,你就把案子破了。说说吧,你是怎么破了这个案子的。”
由于时间紧迫,刘星野只是简单地介绍了一下破案的思路。
尽管他只是略略地说了一下,可是,案情的诡异和复杂程度还是把柳伯钊惊呆了,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大寒就这么暴露了。
“这……竟然是这样?我们一个潜伏了多年的高级卧底就这么暴露了?怎么会这样?这也太……”
他苦笑着摇头。“这似乎有点……太不值得了。”
“是的,”刘星野跟着叹口气,“就是这样。其实,和人们想象的不一样,有的时候,一些重大事件的发生,其原因却是令人难以置信的微不足道,可是,不该发生的的确就这么发生了。”
柳伯钊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赶的太巧了,”刘星野说,“可以说是运气不佳,但我想也和压力有关。”
“压力?”柳伯钊愣了一下,“对,是压力。在那种环境下潜伏,压力可想而知。”
“我也是一个卧底,”刘星野说,“可是,我的压力比起大寒的来,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而且,大寒还是孤身一人。”
“在那样的环境中孤军奋战,大寒的神经每天一定都绷得非常紧,一步走错,可能就是万劫不复。所以,发生这样的事是偶然,也是必然。”
说到这里,柳伯钊长叹一声。
他想到,如果不是自己过度使用大寒,或许大寒的神经不会绷得那么紧。一想到这些,柳伯钊就感到痛心疾首。
不过,他很快就清醒过来,知道现在不是发感慨的时候。
“星野,我们还是先商量一下救人的具体步骤吧。”
两人把营救计划又研究了一番,把一些细节落实了。
柳伯钊说:“想要营救成功,必须要先见到大寒。”
刘星野说:“这个应该不难。”
柳伯钊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星野,今天不知怎么搞的,松本突然让电讯处的人下班后可以回家了。”
刘星野脸上又浮现出那种浅浅的、狡黠的笑容。
“柳老板,你知道是谁建议松本让他们可以回家的吗?”
柳伯钊看了一眼刘星野。“不会又是你吧?”
“不错,正是本人。我不仅建议松本把电讯处的人放回家,而且,我还建议他派人盯着这些人,看看他们下班后都和什么人接触。”
柳伯钊眉头一挑。
刘星野马上接着说下去:“其实,就是我不说,松本也会这么安排的,我只不过是顺水推舟,把他的意思说出来罢了,同时也显得我见识不凡。”
柳伯钊点头。“聪明,这会让松本觉得你很有头脑。”
说到这里,柳伯钊指着刘星野说:“你小子脑子太快,每一步后面都设了套,松本这下可算是遇上对手了。”
“柳老板,你别拿我穷开心了。怎么会是我呢,哈尔滨人都知道,松本最大的对手是谷雨,就是您柳老板啊。”
“行了,你小子就别在这里拍马屁了。对了,星野,明天就是松本给你的最后一天了,你打算怎么做案情陈述呢?”
“我打算在案情报告会上,亲自揭开大寒的真正面目。”
柳伯钊凝视着他。“你确定要这么做?”
“我确定。而且,我认为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柳伯钊略微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
“也好。或许,现在真的到了应该揭开大寒真正面目的时刻了。”
由于还要连夜安排营救任务,所以,两人很快就分开了,先后脚离开了联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