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爷注意到杜白的面色变化,心中一喜连忙弯腰轻声道:“那刘二柄说了,这只是小添头。事成之后,自有十倍奉上!”
听到这句话,杜白都不禁吓了一跳。
一千两什么概念?以这个世界的物价来换算,一两银子约等于一百元,一千两就是十万!
这个十万非彼十万,尤其是在这么一个贫穷落后的小城里,杜白贪污搜刮几年可能也就几千两的银子。
乖乖,这小子这么拿得出手?看来是对那刘家家产势在必得啊!
杜白暗自咋舌。
只是就在这时,他不经意间注意到堂前空地一块假山上,一只通体黝黑的黑猫正眯着眼睛望着这边,一双恍如黑宝石般的竖瞳犹如深渊一般没有丝毫的光亮。
不知怎得,杜白忽然觉得后背微微一阵凉意,仿佛是被什么不好的东西给盯上了一般。
“大人?”师爷见他不作回答,内心里有些焦急,不禁小声提醒道。
“行了,你先回去吧。”杜白却是没有立刻答应也没有立刻拒绝,只是暂且敷衍回答道。
“这事我暂且会做考虑,莫要焦急。”
“那大人您先做考虑,大堂那边属下替您去安排处理了。”师爷也知道现在不是自己这个身份说话的时候,便低下头缓缓退去。
杜白目光落在这家伙的背影上,眉头微微皱起。
他有些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和刘二柄那家伙有更深的牵连才会这么替对方上心,而联想起之前前身办的那些冤假错案大多都是这师爷替自己牵线搭桥,心中猜疑更甚几分。
只是现在自己毕竟还未完全熟悉这个世界,若是贸然对自己的左右手开刀,难免有些不好。
至于刘二柄那边,他虽然收了钱,但肯定是不会与他们同流合污的。
虽说收了钱不办事的确是不太好,可真要让他一个心智健全的现代思维的人去坑害一个无辜弱女子,那他的良心绝对过意不去。
尤其是他了解到那刘二柄本是乡下务农还要担心旱涝和税赋的穷苦人家,刘老板发家之后便照顾他,将他带到城里享福。可这狼心狗肺的东西还干出这种忘恩负义之事,实在是令人不齿。
黑吃黑,他心里倒是舒坦了不少。
这边杜白回到自己的书房之中,刚脱下那一身笨重的官服换上一身私服,转过头正好看见了书案上摆着一本与史书类似的传记书籍,便拿起来翻看了几眼。
根据里面的内容结合自己的前身的记忆,他对于这个世界有了更多几分的了解。
也因此,他逐渐猜测到现在政事如此荒唐的原因。
根据这些史书上的描述,虽然史官们已经很努力地在美化形象,但一些根本性的问题却是显而易见的。千年前创建这圣朝的那位开国皇帝的确英明神武,爱国爱民,体恤百姓,可却不代表他的儿子,儿子的儿子也会如此。
三百年前,圣朝新一任皇帝上任后,开始渐渐由盛转衰,广阔的疆域不代表永远的平静,民间开始起了波澜。
时至现今,五年前,第八任皇帝圣元帝奉旨继位,也是历史上年纪最小的皇帝,时年六岁。
到如今朝政完全可以说彻底糜烂。
小皇帝整日吃喝玩乐不思进取,还大肆搜刮民脂民膏,征用青年修建奢华行宫以供自己潇洒享乐。最为重要的朝政却为几个善于哄骗人心的宦官把控,凡是忠言逆耳者触之即死。
朝廷尚且如此,民间更是民不聊生。
南方洪水滔天,百姓流离失所,北方连年干旱,寸草不生!
百姓衣不覆体食不果腹,连年乞讨为生易子而食,短短几年,不知饿死多少无辜百姓。
怨气升腾,造反作乱也是不少,可偏生这朝廷靠着能工巧匠发明的“天雷地火”,轻易便将这些面黄肌瘦的叛军们镇压了下去。
这乱世,寻常百姓家过得异常艰难,尤其是还有前身这种草菅人命的贪官……
杜白稍稍有些感慨,这般世道如此艰难,寻常百姓承受沉重的苛捐杂税便已经够为艰难,更别提还有前身这般狗贪官在这里作威作福,还真是太过可悲。
“……”
此外结合一些野史记载可以发现一个有趣的事情,整个国运的衰退点大约可以推断在三百年前。当时的皇帝为了博妃子一笑,花费五十年时间兴师动众修建了贯穿南北的大运河,在现在这种生产劳动力低下的时代,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害得多少无辜家庭家破人亡,人命如草芥,饿殍如浮萍。
据说,当时运河修成的时候,河面上漂浮满满的不是游船,而是活活累死的劳工以及他们因绝望而投江的妻儿。
腐臭味道连绵十年不曾消散。
自那时起,国力衰退,人民流离失所,战乱四起,祸乱丛生。
也有一些道门中人曾言,这是那贯通全国的运河截断了龙脉,这才使得天下大乱,败法乱刑,上下不觉。
不过看到其中一些传记之中的故事,却让独白忽的感觉有几分怪异有趣,仿佛是一些志怪故事一般离奇。
不过还没等他细思,门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杜白放下书淡淡道。
“进来。”
门外的人推门而入,是一个县衙里的衙役,他弯腰抱拳恭敬道:“大人,许仵作发现了一些关于刘大宝死因的线索,想要特意禀报于您。”
“哦?”杜白转过头去,沉思一刻,点头道,“好,带我过去。”
许仵作是衙门里干了大半辈子的老人了,见过的尸体没有上千也有数百,经验十足的丰富,既然能被对方说是线索的,必然是能对整个案件起到关键作用。
片刻后,弥漫着一股诡异腐臭气息的昏暗殓尸房内,杜白见到了那位刘仵作。
一头白发,肤色苍灰的刘仵作呆呆地站在地上一匹白布盖着的尸体前,眼神昏暗无光,面上也带着许多暗褐色的块状斑点,若不是还能感觉到这家伙的呼吸,还真难以将他与旁边的尸体分清。
“大人。”
刘仵作面无表情地对杜白敬道。
只是这声音也是阴沉沉,毫无生气,让人听了反而心中升起凉意,浑身不舒服。
想到这刘仵作与尸体待的多了也难免有些怪癖,杜白没有多说什么,只想赶紧把这件事处理完毕好早些离开这个阴森森的殓尸房。
刘仵作在杜白的催促下缓缓道:“大人,这刘大宝的死因或许并非是砒霜,而是其它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