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月,被笼在寒夜的雾气中,袅影朦胧。那微醺的月光,透过大槐树干枯的枝杈,倾泻在铺满落叶的土地上,白的有些照眼。再加上从树洞口汩汩溢出的寒气,使这里像是经历了一场凌冽的风雪,冰冷刺骨。
而如今,在洞口外等的甚是焦急的凡笙,却是并未感到此番寒意,一则是羽承为她渡的仙力,二则是此刻心急如焚的她已经无暇去考虑外在的感受了。她完全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只能在外面干着急。
凡笙边踱着步边想:他二人进去也有一会儿了,这树就这么大,怎会如此之久?
正想着便听树洞里传来一阵脚步声,凡笙赶紧往洞口迎去。上下打量着他二,并未看出什么不妥,便知洞内应是没有危险,悬着的一颗心也算是平静了下来。
问道:“怎么样?你们发现了什么吗?”
“你呢?外头没什么事吧?”羽承扶着凡笙的肩,不答反问。
见她摇了摇头,羽承继续说道:“那就好。我们回去道观再细说吧,这里也不便说话。”
“好。”凡笙答。
土地公木杖敲打地面,念了个诀,三人便一起消失不见,只留了一缕烟尘飘散在这片幽静寒冽的树林。
回去道观三人直接进了结界仙宇,屋内羽承煮了茶放在几案,又拿出了几碟糕点,三人落座后,羽承先开口道:“忙了一晚上,先用些茶,吃些点心吧。”
说罢,为凡笙和土地公倒满了茶。土地公双手捧过茶碗,道了声谢,凡笙则是含笑接过茶碗,又拿了一块糕点在嘴里,甚是享受的说道:“嗯,好久没有吃到广寒仙子的桂花糕了,你这居然有,我记得上次吃还是几百年前的事了呢!”
羽承边为自己倒茶边含笑说道:“这些是前些日子师傅下界带来给我的,还有一坛桂花酿,不过眼下还是先不要喝了。”
“九天玄女娘娘来过?小仙竟是不知,怠慢了。”土地公摇头道。
“无碍,家师本是有事在身,过来道观也只是顺道看看而已,仙公不必多想。”羽承摆手说。
“还是快说说树洞里的事吧,到底如何啊?”凡笙如今只想快些知道里面的情况,急急问道。
“树洞里还真的是别有洞天,我同仙公二人走了好一会儿才道头。里面是个石洞,那虎精就在里面,不过已是一副死身了。照理说妖精死后便是灰飞烟灭,但它并没有,而且还死而不僵,我看过了,那虎精的身体用尸油涂抹过,并且应是隔段时日便要涂抹一次,好控制住它体内的妖灵不散。”羽承边喝茶边叙述着自己看到虎精后的猜想。
可凡笙越听这胃里便是愈发的不舒服,放下了手中拿起的第三块桂花糕,撇嘴皱眉道:“你是觉得给虎精涂抹尸油的,便是那伥鬼,是吗?”
“不错。”羽承肯定的说道。
“可是为什么呀?如果那伥鬼可以将虎精打到魂飞魄散,为何还要留它尸身?”凡笙不解的问。
“因为虎精与伥鬼是同生同死的关系,对吗?”此时土地公突然说道。
“是。伥鬼是因着虎精而生出的鬼魅,若它的创造者死了,那伥鬼也就自然会消失。就像如若下蛊做法之人丧命,那被施的咒自然也就解了。”羽承点头应道。
“那伥鬼应是有人形的吧,如今它在何处呢?你之前说过那刘长的魄应是伥鬼的,难道伥鬼的魂在虎精这?”凡笙瞪大双眼问道。
“也对,也不对。我现在可以肯定刘长的魄就是那伥鬼的,应该是刘长遇到虎精时被吓跑了魄,伥鬼便直接将自己的魄融进刘长的身体中了。而那时刘长见到的虎精其实已经是被伥鬼控制的了,他说过那虎皮毛极亮,眼睛似黑洞。那日应是伥鬼与虎精在各自施法,刘长也许是被牵连的。”羽承半是肯定,半是猜测的说着。
“这似乎也是说不通,若是被牵连,伥鬼何必再出魄封住刘长的魂。直接让他自生自灭岂不是更容易,它是伥鬼,一个人的死活与他何干?”土地公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有道里。我再想想。”羽承低头喝起了茶,思索着前因后果,片刻,微微眯了眼,说:“难道那日伥鬼本是要吸活人精元,在伤了此人后才发现是自己活着的时熟稔的人,所以才要救他一命。那伥鬼在反噬了虎精后可能已是无形了,只得借助它的皮毛在白日里出现,夜晚则脱离虎精的身体去寻找精元,为自己今后摆脱虎精的躯体而做准备。”
“而那刘长其实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杀人的是伥鬼,取胆的也是伥鬼,那胆可能是给刘长的。如果刘长能吸食足够的胆,便可以无需伥鬼的魄也可活下来,是吗?”凡笙接话,追问道。
“嗯,我就是这么想的,不过这都只是猜测。凡笙,如今还需要你帮个忙。”羽承询问道。
“你说。”凡笙说。
“你明日再去一次地府,将我们的猜测告诉后土娘娘,问问她着活人胆是否可以让丢了魄的人继续活着,或者说是否可以起死回生?”羽承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凡笙。
“好,那我明日便去问。”凡笙应到。
“土地公,近些天需要你在那片树林附近呆上一段时间了,盯着那树洞,有什么事随时告诉我。我这几日就呆在刘长家观察,看看着伥鬼到底是藏在了何处。”羽承又吩咐了土地公道。
“你能确定伥鬼在刘长那里?”凡笙问。
“你难道不记得了?你告诉我,那探听到消息的妖物说‘若有斜影,伥鬼便在刘长家中’吗?”羽承反问道。
“啊,这么重要的事我居然不记得了!”凡笙懊恼的说。
“呵,想来你着糊涂虫就是给忘了!”羽承笑道,随后接着说:“好了,今日太晚了,都先行回去休息吧,养好精神。”
三人又喝了碗茶便各自散了,凡笙回到了罗浮窟,此时哥哥们也都休息了,她想着明天先问问凡临或是凡苍再去找后土娘娘,多几人的消息也是好的。
第二日,凡笙先去了凡临的住处,听了凡笙的一堆复述后,他心里也是没个低,这事还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他实在是毫无头绪,说:“我看你还是问问凡苍吧,他懂得多,说不定能知道一二。”
“好吧,那我去找二哥好了。你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吗?会不会打扰他?”凡笙问道。
“哼,找二哥就知道问问有无情况,怎么每次找我时不见你如此懂事?”凡临轻哼着说。
“七哥,这不是和你最熟稔吗,你我自然就不必那么拘礼了。”凡笙讨好的说。
“油嘴滑舌,就知道跟那个羽承待久了学不了什么正经的来!”凡临嗔怪道。
“跟他有什么关系。”凡笙嘟囔着说。
“最好没关系,我倒省心了呢!”凡临阴阳怪气的说着。
“行了,不跟你说了,我去找二哥了。”凡笙嘟着嘴,气鼓鼓的走出了月白峰,凡临看着她也只能是无奈的摇摇头。
凡笙刚进了麓元窟便见凡苍手中拿着一把折扇在发呆,心想,二哥这是做什么呢?这么入神!二哥,用扇子的吗?那这把扇子又是谁的?竟然看得,让二哥连最基本的听觉都丧失了?凡笙此刻脑袋里一堆的问题。
到了凡苍的跟前后,凡笙叫了两声他才猛然有了反映,将扇子背过身后,说:“是凡笙啊,何事呀?”
凡笙也没拖沓,将整件事全部都与他说了一遍,当然是略过了羽承那部分,只说了土地公,想着让二哥帮忙看看是否有活人胆可以换命的说法。
凡苍听后也是眉头紧锁,缓缓才道:“我确实是听过活人胆可以补命的事,但那大都是茅山术士中最阴损的法术,如今已不多见。但具体的做法我也不是很清楚,你和土地公说,可以让他去地府,问问后土娘娘或者阎王,也许他们对死灵的事会比较清楚。”
“嗯,好,我这就同土地公说说去。”凡笙说后便出了苍灵山,往星君观的方向去了。
凡苍对于今日凡笙的事也有些疑惑,这土地公居然会找凡笙来帮着此时?这也太奇怪了吧?不过转念一想,凡笙这丫头整天吵吵闹闹的,哪里都有她,总是喜欢管闲事。在苍灵山待了这么久,同土地公打上交道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如果凡苍今日能再仔细想想此事,以他的性格定会将凡笙看牢不再让他犯糊涂,可是偏偏是今日,让凡苍失去了以往的判断力,日后每每想起此刻他都后悔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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