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那晚自己的情不自禁导致凡笙觉得自己太过轻浮,不愿再与自己有所交集?不对,那天凡笙的反映并没又厌弃之色,他能感受到凡笙当时的情思暗动,那绝对不是排斥。
“为什么?笙儿,你明明也是对我有意,为何要故意躲着我?”羽承看着夜空下泛着波光的溪流,对面十岚瀑的水声在耳边呼呼作响,亦如他此刻难以喧嚣的情思。
“难道是有什么顾虑吗?还是……你若肯告诉我,即便是拒绝,我也绝不勉强。”羽承继续着他的自言自语。
“此话当真?”羽承忽听一个清丽的男音在身后传来,转过身便见一个蓝衣少年立于眼前。这个少年与凡笙长的十分相像,与自己同凡笙的神似不同,眼前的少年则是与凡笙眉眼的相似。
“你是笙儿的哥哥?”羽承觉得与凡笙如此相似,定是那九凤中的一个。
“不错,我是她的七哥凡临。”凡临无波无澜,似是闲聊的说道。
“哦,原来是七哥呀,幸会,笙儿曾和我提起过她的这位好哥哥。”羽承很是自来熟的与凡临打着哈哈。羽承知道这凡临断然不是没事闲逛走到这里,然后顺便与自己攀谈的,定是与凡笙有关。
“唉,我与你不熟,你不必叫我七哥,叫我凡临即可。而且你与凡笙仅是几面之缘,笙儿,呵,这称呼似乎不大和规矩吧?”凡临看似随意的交谈,但语气中带着不容回绝的肯定。
“好。不过规矩……我也是不大看重的,但既然你开口,我便听着。”羽承说。
听了羽承的话凡临心中闷闷,深吸了口气,道:“我想你应该猜到我此番是特意来找羽承仙人的。”他故意将仙人二字说的及其清楚坚定,就是要羽承清楚自己的身份和位置。
“是,我知你来是因凡笙之事。不管是何缘由,都请让凡笙来与我见上一面,有些话我需当面与她说。”羽承恳切的同凡临商讨着。
“我看就没有这个必要了吧。”凡临冷冷反驳道。
“本仙倒是觉得很有必要。”羽承一改之前的随性语气,正色说道。还特意强调了“本仙”二字,说出的话更像是命令。
未等凡临应声,便传来了凡笙的声音:“七哥,我来和他说吧。”
“你来做什么?”凡临见她朝自己这边走来,责问道。
“七哥,那天你和我说的,我都明白。你放心,过了今晚,羽承仙人便不会再出现于苍灵山了。”凡笙面对这凡临,语气认真而肯定的说。
羽承看着凡笙走过自己,眼光未曾朝自己这边看过一下,直径走向了凡临。羽承定在原地,望着凡笙衣衫轻舞的背影,她与凡临的对话羽承听在耳中,夹杂着十岚瀑嘈杂的水流声,他有些听不太真切,他不明白‘不再出现’是什么意思。
“你明白就好。”说完凡临摸了摸凡笙的头,继而拍拍她的肩膀,低头叹了口气便转身离开。
凡笙依旧站在原地背对着羽承,二人就这么静静的站着。耳边是汩汩的溪流声,以及十岚瀑宣泄的水流声,交织成弦,肆意拨动,震撼心扉。
少顷,但见羽承缓缓踱步前行,只走了两三步就听到凡笙幽幽开口:“我们不可能是朋友,更无法成为知己,再过些年你就要回天宫了,你我……就此作罢吧。”
羽承听后顿住了脚步,身旁十岚瀑奔涌倾泻的泉水带起一股股夹杂着水滴的风,那水滴拍打在羽承的脸上,一丝冰凉伴着微微的痛。他不知道凡笙是怎么了,那天明明一切都很好,因着那晚的浅尝,那仍能感觉到温热的情愫,这几日虽然没有见到凡笙,但他的每一天都过得分外柔和,他不想失去这份柔情,不想失去这苍山绿水,不想失去她。
“是无法,还是不想?”羽承问。
“是不能。”凡笙厉声回答。“你我本是异族,做友人尚可,但若要其它缘分,绝无可能,这规矩你应比我更清楚。”
“什么规矩不规矩的,本仙从不管那些没用的。”羽承跨步上前,一甩衣袖,扬声道。
凡笙听得如此,倏的转身与他对视,立眉怒道:“是,那些个劳什子的规矩你自然是不怕,自有九天玄女护着你。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想过我的族人会因此受到的责罚?如若我继续与你纠缠不清,此事传至天庭,玉帝老儿又将如何下罪于我?”凡笙呼了口气,继续道:“对,这些自是与你无关,都是些不劳你管的无用之事。!”
“我怎没有想过,但事情还没有到那一步,若真有那么一天,我也必然是会护着你的。”羽承急迫的回答着凡笙的问话,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
凡笙没有甩开他,而是就那么被他握着:“是呀,是我想多了,我们还没有到那一步。所以快刀斩乱麻才是最要紧的,不是吗?”
羽承缓缓松开手,后退一步,定定的看着凡笙,闭目仰天。须臾,长长的叹了口气,道:“所以,今日你并非是要同我商议,而是下了决断,定要如此,是吗?”
“是。”凡笙看着羽承的眼眸,肯定道。
“你不信我,是吗?”羽承继续问道。
“是。”凡笙面无亦色的回答着。
“你对我无意,是吗?”羽承追问。
凡笙眨了眨眼,垂下了眼眸,此时她喉咙哽咽的发不出声,深深的吸了口气,说:“有意无意如今也都不重要了。”
“那对你来说什么才是重要的?”羽承眉头紧锁,声音同呼吸一起颤抖着。
“都不重要了,你我的一切都不重要了。”凡笙哽咽道。
“好,好。既然你不信我,我永不来这苍灵山便是了,都依你的意思办,你不想见我,我便不让你看到我。可好?”羽承沉沉的说着。
凡笙没有回答,也没有点头或摇头。二人就这么隔着不远的距离互相遥望着,对方都似渐渐被这水气所包围,越来越不真切,朦胧而遥远。
不远处的十岚瀑还在呼啸的湍流着,夹杂着雾气与水滴,伴着空谷的微风,或急或缓的朝他们这边刮来,飞溅在衣摆上,发丝间。
羽承看着眼前低着眉头的凡笙,他看到似有一滴水珠淌过凡笙那如月华般柔白的脸庞,自眼角到面颊,再滑至莹润的颚角,最终泛着晶莹光,洒落在草丛间,化为这寒夜的一滴露水。
羽承自然明白凡笙的担忧,他何曾没有想过,只是没到万不得已,他不想谈论让凡笙忧心的事。如今,既然她已作出选择,羽承便也尊重她的决定,他二人之间就如同这露水一样,凝于夜晚,消散于白昼。
羽承望了望远处,只须臾的功夫,便见天空已泛起鱼肚白,他不知凡笙何时离开。他只记得远远听到凡笙说:“天上地下永不复见。”那声音越飘越远,最后同凡笙一起消失在这迷蒙的月夜里。
“呵,见与不见你说了不算,信与不信我也并不在意。”羽承底底自语着。“凡笙,想永不复见?除非我死了,就算死了还有下辈子等着你呢。”
羽承抖了抖沾满水露的衣袖,复又叹了下气。他感激今日的姬旦,没有早早起床,为报效朝廷而奋笔疾书。让他能多看看这苍灵山的一切,远处的洞窟、渐渐平息的十岚瀑、脚边流淌的溪水、翠绿的树丛和草木、还有飘荡着一缕缕好闻的,丁香花般的空气萦绕在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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