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漆叹了一口气,眸中闪过一丝恍惚,却又逼着自己生生地忽略。
“师父,方才那位店小二似是有些不同寻常,可是与西荒封印有关?”
泽漆不置一词,微微阖上双眼,在他的身边沉沉睡去。青苏撑起身子,定定地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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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一道人影极为快速地穿梭在夜色中,走到一处破败不堪的房子前,屋内坐着一位女子,双手微微颤抖着,若是仔细看去,便能发现他此时此刻满心的惶恐不安,面色苍白,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一丁点的风吹草动也让她一惊一乍。
突然,传来轻微的扣门声响,她兀地站起身,往后退了数步,可那人穿过了那扇门走到她的跟前,她才反应过来,扑到他的怀中。那人微微一愣,却还是将她紧紧的抱住。
“凌!”压低了声音轻轻的唤了一声,双手死死地抱紧他的腰,将头埋在他的胸前,整个人止不住的颤抖,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没事了,我在呢!”见她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凌泉显然并不意外,扳起她的脸与她对视,“有我在,不会让任何人伤到你的。”话虽这么说,却难以掩饰眸中闪过的一丝慌乱。毕竟,那个叫青苏的人,来头实在太过蹊跷!他在此地多年,头一次遇上了这般令人心神不宁的人。
她只是愣愣地看着他,脸上挂着两行清泪,如同娇艳的梨花在雨中轻颤,楚楚可怜。“凌,收手吧,不要为了我继续害人了,我不值得的。”
她的这副模样让他心痛,“傻丫头,哪有什么值得不值得。”低下头,缓缓地封住她的唇,吞没她的气息。随后将她拦腰抱起走到床榻坐下,松开她的唇,伸手拂开她额前的发,任由她看着,“你白日是不是去了客栈?”一番亲昵后,她却仍旧是一脸惶惶不安的样子,与平日的她相去甚远。凌泉不由得微微蹙眉,“不是叮嘱过你,不要轻易去那家客栈么?”语气极是无奈,他要拿她怎么办?还好今日与那店小二做戏勉强将青苏糊弄过去了,可若是一个不慎,此生便再无相见之机。
“我知道的,凌,可是我亲眼见到那只妖了,他是真的。”她仿佛想起了什么,打了个寒噤,伸手死死地抱住他的脖子,仿佛只有他的温度才能让她安心。可是,不过片刻,她又怯怯地缩在他的怀中,“凌,要不然,你还是放了他们吧,我总觉得有人阴魂不散的跟着我,可我却看不到他。”
微微叹了一口气,凭空出现了一颗珠子,凌泉看了一眼,将其放在她的手心,“把这个随身携带,轻易不要取下,相信我,你会没事的。”
仔细打量着那颗血色的珠子,苍白的脸渐渐浮起丝丝红晕,带着些羞涩不安,咬了咬唇,“凌,阿爹临死前,你曾说会娶我为妻。”
“我已备好了,三日后,便是你我大婚之日,如今你我只剩下彼此,虽说一切从简,可我却不愿委屈了你。”眼中微微含笑,指腹在她的掌心一笔一画地写着她的名字,声音清冽,是她这一生听过最好听的声音。
双目定定地锁着他,一颗泪珠无声无息的滑落,心底的酸涩不动声色地浮起来,视线也渐渐模糊了。“我自知你我身份之别,能得你一日挂记,此生足矣。”
“说什么傻话,不是说好了,许我生生世世不离不弃,我心里的人,从来都只是你一个人。”忍不住打断她的胡思乱想,将她抱得更紧了些,企图将那些烦人的琐事阻绝在外。“我说过要护你生生世世的,你可不许再去劳烦旁人。”
他的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可听在她的耳中,更是五味陈杂。其实,她明白的,什么都明白的,他是高高在上仙,而她不过是一只尚未修得仙身的妖,仙妖有别,她死不足惜,可如何能连累了他?这一切,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
早前,因着她一时心血来潮,变要他离了仙山,与她一同到了这里,可谁知此地竟大有玄机,她妖魂不稳,被困在此地再也出不去,靠着吸食凡人的精气存活在世,可这样的日子连她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他已麻木不仁。整日里想着法子如何为她寻到脱身之机,不惜引来往的行人进入那家客栈,就只为了那一丝的精气。若不是他身上尚还有仙家的气息,她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入了妖族。
眸光跳了跳,她还奢求什么呢?因着她一己之私,连累了他,连累了此地的生灵。到底,这满身的罪孽,只怕是偿不清了。伸手去洗洗抚触他的眉眼,无法忽视的痛,“你是声名显赫的仙门弟子,而我,不过是一只小妖,况且还害了那么多的生灵……”
若说她这一生还有遗憾,便是自己为何不是一只心地善良的妖,那样的话,便不会因为担忧自己的一身罪孽最后应到他的身上。
她于那一场的仙妖之战中降世,从一出生,她的骨血里就有嗜血的念头,无时无刻不在叫嚣着杀了仙门中人,她屡屡试图控制住自己,最后却是徒劳无功。她有了细微的法术,即便知道如此只会让自己万劫不复,却还是忍不住踏上仙门,她没有像身旁的那只狐狸一般一心想着求仙问道,也没有像她第一次见到的人那般企图一统三界。她只是想死,那样的念头实在太折磨了,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登上仙山,被镇守的弟子发现,然后死在他的手中。
可就当她踏进那座仙山之时,却发现自己根本进不了那座山,仙山的仙气,不是她这样的小妖能承受的,若是没有她当时不顾一切的荒唐举动,他们之间,会不会在某日相遇?那么,即便她此生过得索然无味,也不会累他至此。一切会不会就会变得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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