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急急地离开,事已至此,即便泽漆想要袖手旁观,也是不可能的。沐只能这么安慰着自己,她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任何人都不能阻止她。
将凌云簪收好,表面上虽然平静,可心里的疑惑却愈发深重了,自她踏入申国的那一日起,不说师叔有意无意地变得神秘兮兮的,就连师姐也变得难以琢磨,这背后,究竟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从一开始,她便不相信这只是个巧合,泽漆不明白的是,她不过是上清宫一个默默无名的弟子,为什么偏偏是她呢?一开始,她的确是打算袖手旁观,如今看来,她就算是想袖手旁观,那人也不会让她讨了好处。思及至此,泽漆哭笑不得,“兄长,阿漆告辞。”
文竹轻笑着转身,表情有微微的不对劲,泽漆只当他是近日来奔波劳累所致,也不往别处多想,看来今夜她需得去一探究竟,这样想着,泽漆回房去准备些东西,文竹在她走后,盯住她的背影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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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漆很快就收拾好了东西,“阿漆。”
泽漆看着水镜那头的师姐满脸肃穆,秀眉微蹙,泽漆站在原地,看似没有什么变化。
“师姐。”
紫苑仿佛等不及泽漆开口,声音里带着些许嘶哑,“阿漆,你快收拾收拾,回上清宫。”
泽漆看向她的眼神里饱含着迷惘与不解,话语中却是无比坚定。“不管师姐如何阻拦,这件事,阿漆做不到袖手旁观。”
“阿漆,你不要逞强。”泽漆有意要避开紫苑,“师姐,阿漆自有打算。”
原本情急之下紫苑的如此也无可厚非,只是泽漆自下山以来,只觉得疑雾重重,紫苑又几番阻拦,泽漆暗中恼怒自己,她竟连师姐都不相信了么?
泽漆却已顾不得那么多了,刹那间黑云蔽日,狂风大作,泽漆猛地开门,抬起头定睛一看,一道天雷落下,将院中的一棵树劈成两截,火光大作。倾漓剑散发出银色的光芒,蠢蠢欲动,文竹恰在此时前来寻她,见了这一幕,倒退了几步,“阿漆,回来。”身后传来紫苑焦急的声音,文竹匆忙拉住泽漆的手腕,泽漆愣了愣,却还是极快地御剑离去。
原本侯在外头的下人见院中火光一起,一时手足无措,冲了进来,却发现院中空无一人,匆忙跑去禀告沐,沐瞬间就变了脸色,直直看着眼前的人,定了定心神,“大人,公子他——他被漆公子带走,会不会?”
乍一听这话,那人的微微眯起眼,神情一片肃杀,沐匆忙跪下,唯唯诺诺地说:“大人。”
那人看也不看她一眼,直直地就匆忙离开。沐身旁的女侍急急拉住她,“公子。”
嫣红的唇微微勾起一摸笑意,沐缓缓起身,静静地坐在窗边。也不知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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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雷一道接着一道落在泽漆的身侧,泽漆觉得奇怪,以她如今的修为,没到飞升的时机,如何会引来天雷?
突然想起文竹的不同寻常,泽漆施法将身后的人护得更加周全。眼见洛河就在下方,泽漆带着文竹躲避不及,险些落在洛河之中,好在倾漓剑与泽漆心意想通,他二人落在岸边,倾漓剑顷刻之间化为腰间素带。
文竹一路只觉得迷迷糊糊,看不真切,真正落了地,慢慢适应过来,这才直起身来。“阿漆——”
泽漆抬眼望去,见前方不远处有人围着火焰高呼,口中念念有词,离那火焰三丈处跪满了人。随着中间那人对这火焰叩首。文竹顺着泽漆的目光看去,不经意间抬起头,就见到空中逐渐形成了一个黑色的巨大的漩涡,“这是?”
泽漆仔细盯着中间那人,竟是此人将她引至此处?可他误将妖物视为神灵,此乃大忌。闻言偏头:“兄长?”
泽漆的脸上挂着笑,心中的疑惑更深,不经意间伸手蹭了蹭额角,他从未见过。正当他二人疑虑之时,却见到有人前来,对文竹很是恭敬,道:“二位,大巫师有请。”
文竹与泽漆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和不解,却也随着那人一同走向那处火焰。那人将他二人引至火焰之前,众人皆看向他二人。文竹见状,对中间那人抱拳,“文竹见过大巫师。”
察觉到有熟悉的气味迎面而来,泽漆本能地一看,一眼便看见了角落里被捆着的小儿,额头青筋若隐若现,面上却是毫不动容,学了文竹的模样,“见过大巫师。”
那位大巫师闻言,猛然睁开眼,直勾勾地看着文竹,一脸似笑非笑地打量着文竹,文竹莫名地就有些厌烦,他收回目光:“见过二位公子。”
底下众人仔细听着他们的对话,一时欣喜若狂,纷纷看向文竹,王城来人了,王上并未弃洛河之民于不顾。高呼王上万岁。
火光恰好就在此时强盛,有人将那小儿押到火堆边上,便要推入火中,文竹不明就里,出声询问:“不知大巫师为何要将这小儿活活烧死?”
那大巫师看了文竹一眼,一言不发,反倒是他身旁之人振振有词:“他身怀妖术,伤人无数,引上天震怒,降灾于洛河,洛河百姓所剩无几,今日幸得大巫师相助,将这妖物拿下,祭了神灵。洛河之难可解,则百姓安宁。”底下人皆小声附和,泽漆悄声传音道:“兄长设法托住那大巫师。”
那小儿浑身是血,乍一听到熟悉的声音,看见她的瞬间眼光一闪而过的欣喜,见她沉默不语,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很快就低下头。
“恕在下斗胆,一小儿怎会与洛河之灾有关?本公子听闻,泾河与洛河同日发生了灾难,却从未见人来报,说泾河出了妖物?”
那人一愣神,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微乎其微的狠厉:“公子莫要强词夺理,并非小人胡言乱语,只是这小儿当街伤人一事有目共睹,做不得假。”他顿了顿,面带怒色,高声质问:“公子此举何意?”
文竹嘴角勾了勾,一字一句地说道:“王上最不喜妖物祸国之言,此番洛河之举,着实不妥。”
底下众人对文竹指指点点,忽传来一声怒喝:“若依公子所言,洛河民众便该命丧于此?”
泽漆定眼望去,竟是那日将她当街拦下的人!此言一出,底下众人纷纷起来指责于他,只见文竹不急不缓的说道:“宫中占卜师大人亦在城中,尔等却偏信他人。”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觑,占卜师之名,申国上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底下众人窃窃私语,“太卜公子在此,大人定然在城中。”此言一出,众人便要求泽漆告知占卜师此时身在何处。
那人见众人渐渐散开,高声说道:“大巫师方才作法,这小儿便浑身是血,状若厉鬼,那日他当街伤人,公子又何苦为他辩解?”字字句句,全不离那日之事。见众人顿住,他猛一跪下,声声泣血:“这小儿身怀妖术,公子若真要保下他,便用小人祭了上天,以求上天怜悯我等。”他这番话说得感人肺腑,众人纷纷跪在火焰跟前:“请上天怜悯。”便见有人冲出来,夺过那小儿,正要将其推入火中,泽漆一直注视那人的一举一动,顺势将那小儿往身后一带,那人怒火攻心,眼中满含着杀意,咬牙切齿道:“不识好歹。”
却见一道天雷落在泽漆身旁,硬生生将他拦在前方。众人错愕不已,泽漆趁势将那小儿送至文竹身旁,对那人说道:“那日阁下所言,只道是我兄弟二人盗家中财物,今日阁下又说这小儿乃妖物。在下斗胆,若那小儿为妖,方才天雷之下,何不现出原形?”
“公子,小人敬公子乃是太卜一族,二位公子若有心相护,小人也无话可说。”说罢作势便要往火中跳。忽从人群中跑出一妇人,将他紧紧拉住,“不要。”继而痛心疾首地对泽漆说道:“那日不知如何开罪了公子,公子便是要了他的性命,小妇人绝无半点怨言。”偏头看向众人,“今日这妖物不除,势必为祸,还请公子以洛河百姓为重。”
泽漆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眼中一闪而过的寒意如同利刃,那人却死死的盯着泽漆,不为所动。泽漆心中冷笑不已,一样的戏看一出便行了,真当她不识得他二人身份?
却见那小儿忽然起身朝众人奔去,口中发出咯咯咯的笑声,浑身是血,目光泛着青光。很是渗人,一边走一边哭着喊着:“快走。”
众人手足无措,似是被吓得不轻,纷纷往后退,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也不知是哪个领头向文竹跪下,痛呼:“公子。”众人纷纷跪下,“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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