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代的火车一小时也就能跑到五十公里的速度,从长安到东北几乎横跨整个大唐北方,行程四千多公里,这足够彪子脚下这两专列日夜不停持续不断跑出近四天时间,等到他在大连下了火车搭乘海军出云号极速出海朝长口而去的时候已经是天启四年六月二十七了,此时距离葛存周在安东都护府被伏击已经过去快十天时间过去了。而在海上逗留了两天他抵达长口和陈凡会面的时候更是已经到了第十天,虽然陈凡已经按照彪子的安排将侯勇的骑兵军团撤了回来,葛存周的兵团此时的位置也仍旧在安东都护府北方,作为压制和威慑作用,保持对安东都护府金山道等人的压力。但是彪子仍然感觉到郑璠那边八成已经开始布置针对葛存周的后手。而在郑璠这样的人面前,普通的暗卫其实能够侦查到的消息实在是有限。所以彪子将自己的设想大体上跟陈凡汇报之后立即秘密南下越过两军交战的区域开始从高丽潜入大梁,准备在郑璠眼皮子底下实施自己的部署。
不过陈凡在彪子走后立即抽调刘毅亲自率领的五个营步兵和指挥部直属炮兵部队从北部山区南下开始执行剪刀线的另外一头的战略行动。刘毅于天启四年六月底开始攻占临屯郡,并在临屯郡消灭高丽精锐部队三万余人。拿下临屯郡等于是隔开了高丽军和北部山区之间的联系,也让剪刀线的两头开始逐步拉平到同一起跑线,深入高丽的腹心境内。而刘毅的行动显然也在策应东边葛存周的行动,因为攻占临屯郡之后等于高丽北部的三个州汉州朔州和溟州三个州绝大部分土地城池被陈凡三下两下全部拿下。虽然时间仓促被强行割下来的土地之上还有不少的反抗势力,但是在刘宝亮的骑兵军团从北部山区开出来之后,三万骑兵军团犹如篦子一般开始从北部三个州一遍一遍的篦过去,大批量的反抗势力被强势绞杀殆尽,而那些被俘虏的人员也交给后勤部队运送到长口最后交给海军输送到大连从此踏上了茫茫西北的道路。这种一点破开之后步兵攻击骑兵稳定后方的战法在三韩这种特殊的地形上起到了意想不到的作用。至少在民政官赶过来的时候依靠骑兵强大的威慑力和强横的镇压,三个州在明面上维持住了平静,所有明里暗里的反抗力量只要被发现立即会被蜂拥而至的骑兵全部绞杀,短短十几天的时间里整个高丽北部陷入了一片腥风血雨之中,无数的豪门大族因为参与反抗天策军而被杀,而受到牵连的人也纷纷被送走,这样一来等于强行稀释了整个高丽北部社会高层的数量,被绞杀的这些豪门大族中无数的财富被天策军运回国内,而他们名下的其他土地财产则被民政官接手之后立即分发给底层百姓。这样一来就在北部高丽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局面,底层得到切切实实好处的百姓开始接受大唐的统治,而那些被杀的胆寒的贵族豪门则想尽一切办法想要逃离此地。对于底层百姓甚至是那些自由民而言,大唐本来就是半岛的宗主国,三韩半岛被大唐占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所以他们在得到好处得到土地之后对于大唐成为自己的顶头上司没什么好奇的。此时的半岛和李玄清穿越前的后世景象一点都不一样,此时的半岛唐言通行程度甚至比他们本族的方言还要流行,甚至唐言就是高丽的官方语言,汉字也就是他们的文字,而且就连他们使用的钱币也大部分是大唐的铜钱,在这里甚至能够看到钱庄发行的唐币。总而言之这里和大唐内地其实区别不大,这也是郑璠他们能够在百济站住脚的原因所在。
陈凡在刘毅那边取得突破而刘宝亮绞杀那些反抗势力之后顿时直接将战线推到了长口南部的中原京附近,而在陈凡制定的下一步战略行动当中,西线战役的主要目的就是要拿下安东都督府、中原京两地,东线刘毅负责的剪刀线的另一端则需要拿下北原京,彻底覆灭高丽这个政权,将战场逐步推进到南部开城附近,逼迫朱友伦的大梁和盘踞在半岛东南部的新罗沿汶山北线布置。
战场之上陈凡这边逐步推进稳住了前期因为葛存周冒进而导致的剪刀线两端起步差别太大而失去相互配合的战线,开始不知下一阶段战斗的时候彪子也在暗卫的接应之下抵达大梁的国都也就是此时朱友伦的主要驻地南原京,不过这是百济之前的地名,朱友伦给硬生生的改成了汴州。彪子在抵达汴州之后迅速开始启动之前埋下来的最深的一根暗线,这还是当年在中原大战的时候埋在朱友伦身边的一名暗子,这么多年基本上都处于潜伏状态。彪子让随行的龙组仔细探查之后将暗线招到自己的秘密住所。
这根暗线就是如今在大梁国声势显赫的王族当年朱全忠的养子朱友谅,此时的朱友谅已经官居大梁北境巡察使,刚刚接替康怀英作为北方主帅率领诸多人马防备天策军的南侵。而此时彪子找到他让他惊讶莫名,他甚至没有想到自己会在汴州如今大梁的心腹之地遇到他。要知道当年彪子在朱友书被自己拉下水之后就开始从朱全忠诸子身上下功夫,但是除了朱友书之外其他的成果不大,倒是这位养子被自己成功拿下,成为自己领导下的暗线。这条线在当年中原大战的时候发挥出来的作用不大,因为北方天策军因为葛存周投诚而进展太快,而当时朱友谅则身处康怀英所部之中,所以彪子索性让他跟着朱友伦渡海来到三韩。这几年朱友谅也因为和朱友伦算得上是兄弟的关系权势日中,逐渐取代老将康怀英等人在军中的地位,成了名副其实的少壮派。
对于朱友谅可能出现的叛变彪子倒不是太担心,他本来就只是打算找朱友谅了解一些郑璠的情况的,其他的也没打算利用朱友谅来突破。而且这些年虽然玄影卫没有启动这条暗线,但是天策军和大唐的声势却如日中天,随着国内的经济发展速度越来越快,徐家的生意在三韩做的也是越发的兴旺,朱友谅自然能够从商人那里得到更多关于大唐的消息,而且他本人也见过徐家船队中那些钢铁巨船,这可是让大梁水师都流口水的宝贝,但是在大海对面的大唐却只是一艘民船,商人做生意用的船只。这些都足够让朱友谅清醒的认识到大唐在实力上的碾压。而如今大唐军队已经出兵三韩,自己如果在这时候和大唐作对那么绝对会死无葬身之地,甚至是一点生机都没有。
“统领这来的也太突兀了。”朱友谅看着眼前的这位和自己差不多大的中年人忍不住苦笑道:“我可是才过了几年的安生日子啊,这么快就又要夜不能寐了。”
对于朱友谅的苦笑,彪子摇了摇头道:“等到三韩统一你不就又可以过安生日子了?而且你应该清楚此时启用你实际上是给你一条生路,总好过天策军打过来把你变成俘虏要好得多,给大唐立功你以后还能够得到一官半职,不说其他的,至少到哪都是州郡一级的地方官吧?这还能比你现在差了?真要和朱友伦和郑璠一样城破之下成为俘虏,后半生都在战俘营度过?”
彪子似笑非笑的表情让朱友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彪子说得对,此时启动自己这根暗线至少在天策军打过来做之后自己能够利用暗卫的身份名正言顺的成为大唐自己的人,而且还是有功之人,总比和朱友伦一条道走到黑到时候成为阶下囚要好得多。至于朱友伦能够赢过大唐,这在朱友谅看来根本不可能,宣武军的势力在全盛时期尚且被对方打得落花流水,不得不渡海逃难,此时这些遗臣遗孤还能够比得上一年更比一年强盛的大唐帝国?
“统领想知道什么?我现在官居北境巡察使好歹也算是核心将领了,有很多军中的谋划我都知道。请统领直言我自当全力以赴。”朱友谅脸色变得异常严肃,一开口就让彪子暗自点头,果不其然就是自己当年亲自选出来的暗线,一旦下定决心就会干净利索,丝毫不拖泥带水。
“你们大梁此时到底有多少军队?郑璠的谋划是什么?”既然朱友谅已经做出了决定,彪子索性也开始问起了最核心的问题,改变了自己的初衷。
“十万我们当年带过来的汉人子弟组成的精锐,本地的百济人有近十万人,不过都是昔日战俘组成的,战力并不强,而且和我们,也就是大梁的关系并不好。朱友伦之前对他们猜忌很深,双方是貌合神离。只是我们带过来的人口毕竟太少,十万百性在这么大的地方根本不够用,所以不得不用这些当地人。”朱友谅此时也放松下来,坐在彪子身边道:“此次你们来得太快,而且高丽败退的也太快了,所以为了应对危局,朱友伦已经诏令由我为北境巡察使、以康怀英为大梁国兵马大元帅,以郑璠为军师组成最高核心应对北方的变故。因为朱友伦对于康怀英也不是太相信,所以基本上在北线军权这一块实际上是我在掌控的。嗯,应该是说我和郑璠在掌控,只不过郑璠基本上不掌军。”
“那他最近在谋划什么?”彪子知道朱友谅所说的情况,毕竟朱友伦也不傻,郑璠几乎算是他目前为止最大的依靠了,所以应该是给了郑璠最大的权限,只不过郑璠不掌军,所以军权在朱友谅手中,但是依靠着郑璠的威望和权限如果他和朱友谅翻脸分分钟可以剥夺朱友谅的权力。
“他在勾连高丽和新罗人,准备在北面清川江以北的地域组成三国联军共同应对大唐军队。而且之前他说过好像准备在安东都督府和北原京一代给葛存周设置一个陷阱,挑动天策军自相内斗,为三国联军赢得时间和契机。但是具体怎么布置他没有说,我也不知道统领你会来汴州,所以我也未曾注意。不过如果我要过问的话他应该不会瞒我,因为我和他的关系其实还不错。”朱友谅拍了拍脑袋颇为自信的笑道:“这几年我在这边其实做的也不错,郑璠和我那位弟弟对于我这个兄长的忠心还是很认可的,毕竟我只是养子,并不是纯粹的朱家人,所以对我的防备并不是很强,而且我之前的权力欲也不高。”
朱友谅虽然不清楚郑璠怎么布置的,但是彪子却隐约猜出了一个大概,这让他更加坚定了自己之前的部署,所以点了点头道:“打听郑璠倒也不必,他不说你就不要问,他这种人猜疑心太重,有时候会毫无根由的去怀疑一个人,你可别被他盯上,否则的话少不得会影响目前的局势。不过既然你是目前的北境主帅,倒是可以暗自准备一下,也不要太多,将自己自己的嫡系心腹集中起来,不管是布置在前军也好还是后军也好都可以,反正是集中起来就可以,等到我的命令,到时候光明正大的回大唐,我想皇上和首相对于你还是很认可的,到时候不管是从军还是从政都不会亏待你的。”
“统领放心,这一点我明白。”朱友谅见到彪子安排他这个顿时明白只怕决战日期已经定下,所以也不多言在确定彪子没有其他的事情之后转身走了出去。他走之后彪子的眼神也开始变得异常辽远,沉思良久之后缓缓说了一句:“这也是时候开始了。”说完之后带着龙组的人也快速从此地离开。而伴随着他的离开,三韩之地他和郑璠的宿命对决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