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求你看在以前的份上,不要迁怒于他,对他好点,可以吗?”
张大虎依旧不语,丁梅的声音越来越低,眼泪却怎么都止不住。
“不管怎样,他也是我的孩子!”
丁梅得到这句话,猛然笑了。开得那样的开怀,那样的灿烂。
“药好了,趁热喝下去!”
就在这时,叶氏端着一碗药过来了。
丁梅心里隐约知道,这是喝了能让她快点生下孩子的药,便也不顾药还烫得慌,撑着一口气,接过药碗,咬着牙一口灌下。
张大虎心情沉重的出了产房,白大夫和张谢氏迅速地进去了,不多时里面传来丁梅惨叫的声音。
丁强来的时候,听到里面的声音,心下更为难受。他不知道小梅要提早生孩子,这孩子,只怕是不好活下去。
是他没管好妹妹,是他对不起大虎。
“大舅哥,虽然小梅被休了,不管如何,你永远都是我的大舅哥,这点不曾改变。她,只怕是撑不过今天了。”
张大虎心里明白,刚才丁梅是在交代遗言。
“啊……”
突然房间里,传来特大一声撕心裂肺的声音,紧接着,里面变得沉静下来。
又过了片刻,里面传来一个比小奶猫的声音略微大一点的哭声传来。
“不好,血崩了!”
紧接而来的是白大夫慌张的声音响起,里面再次忙成一片。
一刻钟后,产房门被打开了,张谢氏和叶氏尽管告诉自己,丁梅是罪有应得,可还是红了眼。
“去看她一眼吧,她有话说!”
叶氏的手里抱着小小的一团粉肉,泪水怎么都止不住。
这孩子早产,身子弱,他娘,撑不过今天了,他能不能养活还是问题。
丁强心情很是沉重的踏进产房,迎面而来的便是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丁梅面色惨白,双眸紧闭。若不是微微起伏的胸口,他几乎以为她要死了。
丁强手脚冰冷,眼前这位即将要死的人,是他从小相依为命长大的妹妹,要他这个做哥哥的看着她眼睁睁的这样死去,他做不到。
丁梅似是察觉到丁强的到来,便吃力的睁眼,看着眼前的人,嘶哑着嗓子道:“大哥,对不起!”
她的这句对不起,包含了太多的意思。
对不起大哥曾经的教导,对不起大嫂说的贴己话及其为人处世的态度。对不起给他们添了麻烦,更是对不起她要先走一步了。
丁强眼眶发红,喉咙上下滚动了几下后,突然伸手用力地捶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将那股气打散后,这才哑着嗓子道:“傻小梅,不必和大哥说对不起。我是你大哥,若是真的要对不起,那也是大哥对不起你,没把你教好。”
丁强这话说完,却是不由自主的别开头,抹了一把泪这才回过头来。
丁梅眼眶中的泪水,早已浸湿了鬓发:“大哥,能在走之前看到你,真好!孩子,替我照顾好他!”
丁梅说完这句话,闭上眼睛,不再去看丁强。身下的血止不住,她的体力,也在一点一点消失。能在这个家里死去,至少比回娘家再死来得好,她,知足了。
再说凌萱看到豆豆一直高烧不退,又说胡话,伴随着小身子不安的瑟瑟发抖,心里越发的着急。
突然,她将豆豆放到宸王妃的手上,叫来飞燕道:“你马上去请弯弯过来,就说豆豆病了高热不退,让她过来看看。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
凌萱突然想起弯弯也是略微懂些医术,也许她有办法治好豆豆。不过在弯弯来之前,她必须找丁梅算账。
丁梅,把她的豆豆和麦香害成这样,她不报仇,誓不为人母,为人姐!
凌萱家到张大虎家,也不过是几步路的事情。她来到张大虎家后,看到孩子已经生下,眼眸一转,面带忧虑道:“干娘,嫂子可好?”
叶氏听到凌萱这话,也只是木然摇头:“怕是不行了!”
其实她对于丁梅要死没有太大的感触,唯一的想法,这孙儿早产,不好养活。母亲又要死,没有可以喂养的,怎么办?
凌萱伸手接过叶氏手中的孩子,看了看后道:“我带孩子进去看看嫂子,不管如何,总归是生养这孩子一场,冲着这一点,也得让孩子见见她!”
叶氏想着也是这个理,她就知道凌萱是个心善的。纵使麦香和豆豆都那样了,她心里即便有恨,在看到丁梅要死后,也还是原谅了。
“去吧,去见她最后一面!”
叶氏说着,心里想终归是婆媳一场,这后事也该准备一下。
凌萱抱着孩子,对丁强和张大虎点点头,这才步伐一转,进了产房。
当房门被关上的那一刻,凌萱这才露出激动的情绪,连带着孩子也抱着有些紧。
“我抱着你的孩子,来看你了,你不睁眼看看他吗?”
凌萱的声音很软,就好像在说悄悄话一般。
丁梅费劲全身的力气,睁开眼睛想要看孩子最后一眼,没想到却看到凌萱眼底挂着一抹嘲讽,抱着她的孩子站在床前。
“萱萱……”
“这是你的孩子,瞧瞧,长得多好看。你说,我要是一不小心,手一松,这孩子会怎么样?”
凌萱说这话的表情是那样的柔和,但那动作和言语,却呈现两极化。只见她将孩子高高抱起,状做要松开手的模样。
丁梅双手微微发抖,她知道,她就知道,凌萱会来报仇的。
“不,不,你不可以这样……”
“哈哈哈……”
凌萱突然轻笑出声,等笑完后,却红着眼睛,嘲讽道:“你不是要让孩子陪你上黄泉路吗?我先送他下去等你,不是更好?”
“不,我不要,求你……”
凌萱仿若没听到丁梅的话一般,继续用温和却无比认真的语气道:“这会儿知道心疼了?你的孩子你心疼,我的孩子自己也心疼。丁梅,我实话告诉你,今日豆豆要是有什么事,你这孩子,我保证,活不过今日!”
丁梅手捂着胸口,瞳孔不断放大,眼底露出惊恐之意。她知道,凌萱这话,是真的,她不会放过自己的孩子的。
不,不该这样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