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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伯樊道:“恭敬不如从命。”
夫妻二人坐下,守泽夫人牵了牵嘴角笑了笑,转头朝章大将军温声道:“看来常侯爷是来告辞的,想来您和他还有话要说,要不……”
章齐立马接道:“是了,我还有几句话叮嘱小常。”
常伯樊随之站了起来。
“走,去书房和我喝两盅。”章大将军大刀金马站起。
“是。”常伯樊嘴里应着,眼角余光留在自家夫人身上,苏苑娘看到,朝他轻轻点了一下头,他这才放心跟着章齐出了门。
他们一出,守泽夫人的眼睛从门上收了回来,苏苑娘也收眼,中途带了那站在末角椅子处一声不出的小娘子一眼,方才收回。
好一朵出水芙蓉花,就一眼,苏苑娘就看到了一个清艳奇美,夺人眼睛的美人。
这个小娘子有着非一般的美色。
苏苑娘将将一收回眼回过头来,就对上了守泽夫人那双闪着流光溢彩,显着慈悲宽容的眼。
守泽夫人是个让人一见就好生喜欢的长辈,苏苑娘初初见她也是这般认为的,她以为国夫人是个大好人,慈祥又大度,甚至在见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的时候,一度她还想着她老了若是有守泽夫人一半的从容慈悲也是好的。
只是这期望来得快,碎得也快。
“苑娘啊……”
“是。”
“你娘怎么没来?”守泽夫人略有些奇怪道。
“来之前,侯爷说回我娘家住两天,我母亲就忙这事去了。”苏苑娘道。
“原来如此。”守泽夫人点头,闲话一毕,她脸上扬起了笑容,对苏苑娘很是亲切的道:“成侯夫人了,是不是很高兴?”
苏苑娘颔首,“是。”
她恭恭敬敬,乖顺得很,身上全然没有一点将将做了侯夫人的傲气,连一丝得意也瞧不出来,是个内里谦逊的孩子,守泽夫人委实挑不出她什么错,人是个好的,可惜她丈夫到了这个位置,就不可能什么都是她一个人的,守泽夫人对她甚有好感,这厢心中略有些唏嘘,嘴里则更是放缓了口气:“是不是没有料到啊?”
苏苑娘又颔首,“是。”
她是没料到,常伯樊此前也没跟她透露过口风,想来是想给她一个惊喜,可能也是没想到出了都尉府这一档子事,惊喜成了惊吓。
“看你神气我也料到了,人都吓傻了吧?”守泽夫人慈祥道。
这倒没有,苏苑娘这厢不苟言笑,是她笑不出来,不是吓傻了,她缓缓摇头,“没有吓着。”
她不会为这种事吓着,这是喜事,她只会为这种事高兴,能吓她一跳,让她心惊肉跳的,是常伯樊又病了,她只会为这种事烦忧担心受到惊吓。
“呃,是吗?”这小娘子,人呆,说话有时候也会语出惊人,吓人一跳,因此人显得更是呆蠢,守泽夫人摇摇头,也怕跟这个小呆子闲话说得多了她都要跟着变傻,她当机立断道:“小常现在是侯爷,身份不一般了,往后你们家需要注意的地方也多起来了,这个想来你也是知道的,我作为老辈人,有些事我也想提醒你几句。”
“您说。”
守泽夫人满意点头,道:“这一是家大业大,以后你府里的事就多起来了;二来罢……”
她说着沉吟住了,没有往下说下去,似是在细细考虑,也似是这话不好接着往下说。
她不说,苏苑娘就等着她说,也不接话。
守泽夫人等了等,没等到这常家小妇的接话,眉头轻微地往中间一拢,她身侧的老家奴见势不妙,忙出言道:“老夫人,二来是什么?您看,常家小夫人还在等着您往下说呢,可急死个人了,您金玉良言,老奴都想听得不得了,您就赶紧往下说罢。”
守泽夫人眉头一缓,朝苏苑娘看去,只见那常苏氏依然面无表情,眼睛瞳黑幽深,其诡秘之莫测,让人看了心头忍不住一寒。
守泽夫人将将松下去的眉头拢得更深了。
一时无话。
那老家奴裘婆子也看到了常家小夫人的眼睛和她那毫无表情的脸,她也是为之心头一颤,连忙低下头,竟不敢直视看这小妇人。
苏苑娘看了一眼躲避她脸的裘婆婆,其后眼睛又回到了国夫人的脸上,等着这位卫国很是德高望重的国夫人接着往下说。
“这位姐姐……”
末了,她没等到国夫人往下说话,却听到了一个如黄莺鸣啼般轻脆温柔的声音。
苏苑娘微微转过头去,看向了那位有着一副好嗓子的小娘子。
与那副好嗓子般配的还有一副好容颜,如此明艳动人的小娘子,苏苑娘两世加起来都没比见过比她更美貌的女子。
“小女子卫姣,见过姐姐。”这位卫家贵女身段颇软,不等苏苑娘说话,就先行朝苏苑娘行了礼。
苏苑娘朝她浅颔首,回头朝国夫人看去。
守泽夫人忙道:“这是我娘家侄女,卫姣,她比你小一点,你是当姐姐的,你叫她姣姣就好。”
苏苑娘若是不知她其意,这个姐姐她也应下了,可知道了都尉府的意思,这声姐姐她就是虚应她也应不下。
可也不能撕破脸,都尉府不是敌人,往后常伯樊怕是要在章都尉眼皮子底下做事,章都尉算是他的上峰,她面前的则是上峰夫人……
“是您的侄女?”苏苑娘起身,摇着头朝国夫人浅浅一福,“那就是皇亲国戚了,苑娘只是小小一介书生的女儿,万不敢与贵女攀亲带故。”
她这是不想应,她是万不敢,守泽夫人是万万没想到,她顿时发笑了一声,眉毛微挑,说话的声音也较之前高亢了些许,“看来老身之意,侯夫人早就知道了,看来常侯爷对你还真是情根深种,对你无放不说啊。”
国夫人敞开了天窗说亮话,苏苑娘最最不怕就是有人跟她说明白话了,她颔首,目光直视国夫人,“是,苑娘知道了。”
“苑娘苑娘,好一个苑娘,不是怨妇怨娘就行……”守泽夫人朗声笑道:“看来你要比老身认为的要聪明许多,看你跟老身顶嘴这个样子,老身此前还是小看了你,那你聪明,老身也不怕把话跟你说明白一点,你眼老身说,你觉着,你家常侯爷你守得住吗?他一个侯爷,是你,是你娘家苏家,守得住的吗?”
“老身看你娘家,还得靠着你丈夫提拔点才行,”见那叫苑娘的小娘子脸色渐渐惨白,守泽夫人牵了牵嘴角,从从容容不急不缓说道:“可你丈夫靠谁呢,他总得有个靠得住的罢?陛下也不是他天天能见的,这外头总得有个随时保得住他的罢?要不然这次你父亲求了都尉府,下次还让你父亲那张老脸过来求人?你是个孝女,想来你也不忍心,何不两家人变成一家人,往后一道相互扶持提携,你也多了个帮你操持家事,打点家里里里外外的帮手,何乐而不为呢?”
说罢,她笑道:“你说姣姣是皇亲国戚,是贵女,你这话是没错的,她确实是我卫国正儿八经的贵女,我娘家弟弟膝下最受宠最看重的女儿,有了她帮你,叫你姐姐,你到哪都是有头有脸的称头人。”
“既然话已经说开了,苑娘,老身就过问你一声,”见眼前小妇人她愈说脸色就愈白,果然还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守泽夫人此前因她脸色不对而生起的不悦也没了,她从容不迫接道:“这妹妹,你是想要,还是不想要?”
说到这处,她也是说了不少了,守泽夫人心想既然如此她就多说几句,好心提醒了这小地方长大的小女儿一句:“你爹是怎么被斗败打发去临苏的想来你也是知道的,他身后无人就当了替罪羊,你想你丈夫也得那样的命运吗?”
是啊,她不想……
可她更不想因此她走了,她丈夫的家从此没有她,到时候家破人亡的常伯樊就是贵为常王爷,他还不是一个死字。
做人无论什么时候皆得要做取舍罢,苏苑娘微微偏了偏头,看着眼前这位面相慈悲仁爱的老夫人,不知道这位老夫人坐到时至今日这个位置,曾经牺牲过什么。
像她,她前世就牺牲了自己,成全了很多像老夫人一样希望她当个大度的大家主母的人……
连累常伯樊到她死的时候都在哭。
想起了前世的苏苑娘朝国夫人摇摇头,轻轻声道:“回老夫人,这妹妹,苏女不想要,常家也不要,还望您以后切莫与我和我丈夫提起此事。”
她的丈夫只能是她的,苏苑娘见国夫人听着她的话脸色大变,变得极为不悦,她眼睛含着泪,很是想为曾经的她与常伯樊哭一道,“老夫人,不是苏女不想听您的话,而是没有贵女,我家当家还能为我们一家去拼一遭,为我和我的儿女拼一个荣华富贵,有了贵女,我们家马上就要家破人亡了。”
“放肆!”守泽夫人当下一听,想也不想挥手拍椅,暴怒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