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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余的, 只得交给老天爷定笃。
夫人给了定心针,苏谶的心刹那就安稳了许多,展颜笑道:“夫人所说极是。”
这厢常伯樊等苑娘睡下, 小坐了片刻,又吩咐了通秋守着就来了侧厢书房,坐下把此前他进宫里的来龙去脉和都卫府来人之意皆一一说了。
“你的意思是, 圣上是想借你清肃官路开商道?”听罢, 苏谶道。
“是,是以小婿一路走来也没滥用几位都卫郎的身份, 但凡没到那地步皆用的是我这边的身份带着他们探了个究竟,只是到了汾州地界,因着陆知州和张大人跟我有宿怨, 我才在明处抬出了他们的身份借势行事。”常伯樊淡道。
也因着这个,以息都卫郎为首的都卫府之人也知道了他在汾州的险境。
常伯樊这一路来对他们皆无刻意隐瞒, 就是知道其中有一人是皇孙, 他也没有心虚之处,眼下倒也坦然。
“苑娘倒是跟他们有点熟络?”这厢,岳母娘试探地开口道了一句。
“是,”常伯樊说着时眼睛里的冷光突然不见了, 冷烈的眼神柔和了不少下来, “苑娘说他们是远道而来的贵客, 不能怠慢,一路上对他们的事事必躬亲,亲自去问,亲自去请,她这人心思单纯,对人好就是好,也没别的心思,息大人他们也很是领情。”
“看得出来。”苏谶不禁颔首。
京畿都卫府那等地方可是盘根错节之地,息部这等人能被派出来行使皇差岂是那等简单等闲之辈,而心思深沉复杂的人说来也是奇怪,多易喜欢那心思较单纯的人,且行为多为爱护,就如爱护弱小一般。
“也算是误打误撞了,”这厢佩二娘轻叹了一口气,道:“不管是不是,我们且走一步看一步罢。”
“是,孝鲲就是这般想的,”常伯樊恭敬回了岳母:“女婿对他们何无隐瞒,也无意图隐瞒之意,忠上之心赤诚一片。”
“如此,”苏谶与夫人对视了一眼,尔后抚须道:“你我两家就尽人事,听天命罢。”
“是。”
*
翌日,苏苑娘一早跟着常伯樊早早就起来了。
孙掌柜起的更是早,夫妻俩穿戴好一出睡房,孙掌柜就顶着一双青黑的眼睛在起居室给他们请安了。
“老孙见过大当家,见过夫人。”
苏苑娘这下还有些迷糊,见到孙掌柜的那双青黑一片,眼皮耷拉的眼睛吓了一跳,还揉了揉眼睛方才确认自己没看错。
老掌柜这一下更显老了,苏苑娘一想掌柜的可能是为着今日去族堂的事彻底未睡算了一晚上的帐,忙站起把丫鬟送来的那碗给常伯樊的五羹补身汤端起来往老掌柜那边送:“老掌柜可是忙了一夜,肚子都空了罢,你快吃点垫一垫。”
将将坐下就要喝汤的常当家看了看他那边空了的桌面,又看了看不敢接碗的孙掌柜,在稍作停顿之后,很是大度地别了下手:“夫人给的,你就喝罢。”
大当家发了话,孙掌柜忙朝大当家的拱手道完谢,这才双手接过了夫人从大当家手边抢来的碗,“谢夫人赏。”
“没有的事。”苏苑娘摇首,回去坐下,把自己的那碗往常伯樊那边送:“大当家,你先喝,我不急着出门。”
“奴婢这就去厨房里给你端。”送汤过来尚留在屋里的明夏赶紧道。
“欸。”
苏苑娘应了一声,见常伯樊笑看了她好一会儿才端起碗来,嘴角带着丝丝笑意垂眼拿起勺羹吃了起来。
两人吃罢,孙掌柜就给常伯樊献上了清帐本,“大当家您过目一下,跟我们前些日子清算的无所出入,就是细节上老朽又仔细清算了一遍,以防到时有人不解,我们好跟他们及时再算一遍,您看一下。”
常伯樊接过,飞快过目,边过目边道:“你先跟他们算,你只管一个一个跟他们算帐,后面的问题和冲突我来解决,你只管咬死了你只是算帐的就是。”
“老朽知道了。”
“过路钱和打点钱这些是从我所出的族中公中扣的。他们也十几二十年没往族中公中交过钱了,从我父亲手里就是一笔烂帐,不好算,但要算我也能跟他们算得很清楚,这个你不用担心他们问,他们要是不罢休打算压迫我,我也能一笔一笔跟他们算这些年要出的银子。”常伯樊翻着帐本,嘴里则和孙掌柜不停对口径,“以往的公中我会跟他们一笔勾销,由我来结了这个口子。往后他们的那份不会再少,今天想必会为这个要吵闹半天,你要稳住,只管给他们算你这边的总帐。我们先做两手准备,他们闹,帐目按最清楚的走;他们老实,今年往前的公中由我来承担。”
“老朽知道了。”孙掌柜的犹豫了一下,还是秉着为东家尽心道了一句:“可他们人多……”
“人多啊?”常伯樊笑了一声,抬眼朝老掌柜的看去,“可银子还在我手里,这常家手里的盐脉他们若是想断在我手里,我还真有那个本事把它搅断了。”
常伯樊把看完了的帐本放在桌上,与老掌柜交底道:“不要着急这事一天就能了结,我会让他们早晚知道把手收回去。”
不知为何,苏苑娘从他的嘴里听出了杀气腾腾来,眼睛不由一瞪,朝常伯樊看去。
常当家的这厢恰好朝她看了过来,苏苑娘眼睛瞪得更大了,朝他说了心里正在想的话:“常伯樊,你要收拾他们了?”
常伯樊顿时一怔,还未等他说话,只听她小小地欢呼了一声,“太好了。”
不用她吹枕边风他就要动手了,苏苑娘忍不住面露欢颜,“常伯樊,你好好的,嗯,好好的收拾他们。”
常当家愈听愈是好笑,摆手叫孙掌柜的出去,“掌柜的且先去准备一下,等会儿你我一起用完膳就出门。”
“是。”孙掌柜这厢也是好笑不已,但不好在主人家和主母面前笑出来,只得强憋着笑出了门去。
常当家和孙掌柜还有要与他们一起去族堂的都卫府三人用过膳,叮嘱了妻子回去睡个回笼觉,早早就和孙掌柜的出去了。
苏苑娘没睡回笼觉,而是去了父母的客院。
苏谶夫妇这厢也醒了,正在他们住的小客院的小正堂里用早膳,这厢天将将亮,见到女儿来了,佩二娘道了一声:“不是说你起了送走人还要睡一阵儿的吗?怎地过来了。”
“苑娘睡不着,”苏苑娘这厢粉色的脸蛋比小正堂里正在亮着的油灯还亮,“常伯樊去族堂见他的族人去了。”
这去见他们家那些个个都不好对付的族人有甚好高兴的?佩二娘讷闷道:“那些人只会围着他多要银子,你高兴甚?”
“常伯樊说他们若是贪得无厌,他就要动手了。”苏苑娘紧贴着朝她招手的爹爹坐下,兴高采烈和娘亲道:“娘亲,他们肯定会贪得无厌,常伯樊也肯定会动手,太好了,我还没吹枕边风呢。”
“说的什么话?”苏谶一听,连忙伸手轻敲了她脑袋一记,板着脸道:“小娘子家家的,不许说没教养的话。”
“哦。”苏苑娘连忙点头,“那苑娘以后不说了,就在心里想想就是了。”
苏谶正要训她,却见夫人白了他一眼,“夫妻一体,说说枕边话怎么了?你还想他们当那枕边话都不说的夫妻啊?”
夫妻夫妻,既然结为了夫妻就是夫中有妻,妻中有夫,岂是能分得开的。
是这个道理,苏谶心想也是,朝训话的夫人讨好一笑,转头对家中小娘子道:“也罢,你心里多想想,嘴里就不要说给别人听了,那些人只会听出坏意来,我们不理他们,可知道了?”
“知道了,爹爹。”
“那就好。”
苏谶欣慰一笑,正要还说话,就见夫人在身边又要说话了,他连忙停下听她朝小娘子道:“你以为你今天就好过了?常伯樊那边忙着,你这边等会儿事也不会少,你先出去应付着,不行了就叫娘。”
要是按以前,不用女儿说佩二娘就会陪着她出去,但去了都城回来了的女儿让她有点刮目相看了,想先让女儿出去对付着练练手。
她不能陪女儿一辈子,能趁早儿让她独挡一面就趁早儿罢。
作此决定,佩二娘心里实则跟上次送女儿上都城一样剐心地疼,但说着这话的时候脸上还带了淡淡笑意,任人看不出什么来。
苏苑娘这厢也没有意会到,听了母亲的话只管点头,“苑娘知道了,苑娘先和她们说着话。”
“好,回去睡会儿罢?”
“不了,苑娘陪你们再吃点。”
“还没吃?”当娘亲的讶异道。
“吃过了,苑娘看着有点饿,还想吃点儿。”
佩二娘顿时哭笑不得,就是中间隔着苏老爹也还是伸出了手来掐她的脸蛋子,“馋孩子,小胖孩儿。”
苏苑娘一手摸着肚子一手接丫鬟送过来的筷子,还不忘把脸蛋儿往娘亲那边送,“是呢,娘亲你摸轻一点。”
常伯樊说了,她就是胖了一点点,那也是世间最好瞧的小娘子,若是不然,爹爹娘亲还有哥哥怎会一见面就要摸她的脸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