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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中要拿回去的物什不多, 更多的是家里从各大市坊买回去的东西,这些也不往家中拉, 常当家早就雇好了人,一买好就拉到了城外等明早他们早早一到就齐齐上路,为此孙掌柜等这几个在京城的这两日皆派了出去采办, 便是南和这日在与主母问过各项事宜后也出门替大当家的办事去了。
“娘子, 这床被褥可要带?是我们从临苏带过来的上等蚕丝被。”一家人清理着东西, 明夏抱着一床蚕丝被过来问。
“被褥这些东西就放着了, 不带回去了,回临苏家里有得是, 回头指不定我们还要回来到时还能用。”苏苑娘吩咐道。
“那我腾个不进虫子的箱子装进去。”
“使得,去罢。”
“娘子……”明夏将去,通秋小心翼翼地抱了收拾好了的两幅画匣子回来,“画我已收好了,您看搁哪儿?”
“呃,”苏苑娘看了看手边整理出来的手,道:“先搁我这桌上, 你去叫三姐过来。”
“是。”
三姐过来了,苏苑娘把整理好的书画放进一个小木箱里,盖好之后小心地拍了拍箱盖, 与三姐道:“家里人今天都不得闲, 你可还记得我外祖家家门何处?”
“我记得, 我们一清二楚, 娘子可是让我送东西?”
“对,就这个箱子,里头有一些爹爹给我的书,还有一些不好带回去的书画,你且给老太爷送去,就说我不便往回带,就先寄送到外祖家占一下他们家的宝地。”
“欸,娘子,我知道了,我知道怎么说,您尽管放心好了。”
“去吧,快去快回。”有些舍不下的心爱之物苏苑娘已带回去了,这些送外祖家的也是珍贵,且她送去了也没想过往回拿,送外祖家就是了,只是话要说得好听一些方不失他们小辈的恭谦。
“是,娘子,我去了。”三姐背起了箱子。
这一通忙下来,就是明夏中午也只匆匆花了点时间去厨房做了点简单的饭菜,不过就是做得简单,明夏也把一只拿酱油炖好了的猪肘子砍碎拌了点葱花,又拿油炸了个花生米,切了半只鸡,拿鸡汤烫了个青葱翠绿的小青菜给前面守宅子的都尉府息大人送去了。
苏苑娘吃了用鸡汤煮的米饭和青菜,鸡汤饭一吃完,鸡肉仅吃了两块就吃不动了,通秋守着她,见她吃不动了,在旁催促道:“娘子再吃两筷子,你若是不吃,等姑爷回来又得说你了。”
“他不说的。”苏苑娘摇头道,不过说着她又拿起了筷子夹了块鸡肉,放入嘴中慢慢咀嚼了起来。
见她动了,通秋也放心了,说道:“是是是,姑爷不说你,但姑爷眼睛一转就来看我们了。”
闻言苏苑娘筷子一顿,看向了敢说姑爷了的通秋,她这丫头最近胆儿渐长,甚是不错。
苏苑娘收回眼,点头道:“是了。”
说丫鬟跟说她也无甚区分。
“那给我还添半碗饭。”苏苑娘这两天胃口不是太好,但想着常伯樊忧虑她坐马车会图生不便的各种担忧,她想着还是把她的这点胃口不好压下去的好,若不然他们这还没起程,大当家的眉头就能夹死蚊子了。
“欸,奴婢这就添。”看她还想吃,通秋立马欢欢喜喜地应了,捧起了碗来。
下午孔氏来了常宅一趟,后面跟着个担了一担子东西的下人,苏苑娘知道嫂子还有些东西要送来,但没料到有整整一担子,便问嫂子道:“嫂嫂不是说只有几样娘亲喜欢吃的点心没买到吗?”
“是只有这一点,我也只添了半担子,另半担子是我娘家临时又添的。有我祖父母给我们父母亲的一些心意,还有我大伯和大伯娘的,他们是今儿才得了消息,所以上午才把东西送到我家那,这里头包封上都写了他们的名号,你别操心,带回去给娘,娘看了就会知道怎么办的。”孔欣道。
“这样啊……”苏苑娘想了想点点头:“我听嫂子的。”
苏苑娘没问孔家为何又加了礼品,但听嫂子这么一说,娘亲那边肯定是晓得个中内情的,娘亲懂得就好,她就不多问了。
“忙得怎么样了?”孔欣见她不多问,也没多说,又忙问道。
“快忙完了,这家里要带回去的东西不多,多的是外头采办回临苏的,我听大当家的说有整整十几辆二十辆的马车跟着我们回去呢。”
“这么多呀?岂不是成一整个商队了?”
“是极,”苏苑娘闻言浅浅一下,露出了两个小小浅浅的梨涡,“我和当家的算了算,这一路我们不止能把回去的路费挣出来,还能挣出一些多的来,指不定还能把我们孩子摆满月酒的银子挣出来呢。”
“还算到那个月份了?”孔欣看着她还未显怀的肚子颇有些好笑。
“是的。”常伯樊算的,他比她心急多了。
“那你不是太忙的话,我再多坐一会儿,仁鹏在家里给老奶娘带着,我也放心,你哥哥说他下午放衙还要来你这一趟,我等等他,与他一道走,你要是有什么事,也只管跟我说,我帮一点是一点。”
“哥哥还要来啊?”苏苑娘扭头就朝通秋看去,“通秋,你去看看厨房里的菜不够,不够的话就去买点,晚上让明夏多添两个菜。”
“欸,是,娘子。”
傍晚苏居甫果然踩着晚霞来了,这日天气极好,天色绚烂,可惜常伯樊不在,要到晚上宵禁前才会归家,苏苑娘让厨房先上了饭菜,和兄嫂用了顿早早的晚膳。
吃到一半,苏居甫突然搁下筷子,问道:“家里可有酒?”
苏苑娘不知兄长为何突为此言,看向了嫂子,孔欣见状,叹了口气:“让你哥喝点。”
“奴婢去拿。”三姐是个灵光的,见此不等娘子说话,便转身拿酒去了。
最近来家里的人多,还有些送酒的,家里留存着不少酒放在地窖里,三姐挑了瓶只有三两酒的小酒瓶拿了过来。
她倒酒的时候,苏居甫忍不住瞪了这丫鬟一眼。
如若不是他知道三姐是他们家的家生子,他都要以为这是常伯樊家家养的了,跟姓常的一样身上长满了心眼。
为此苏居甫更是郁闷,埋头一连喝了三大杯,一会儿的工夫把一瓶小酒喝下去了一半。
“哥哥怎地了?”苏苑娘见到,远离了满嘴酒气的兄长,朝长嫂那边靠了过去。
孔欣就势揽住她,叹了口气,摸了下小娘子柔柔的小脸蛋,道:“你来了也没多久就要走了,你哥哥他心里有些不好受。”
原来如此,苏苑娘瞬间明了。
她不是不懂离愁,只是心里想着她肯定会和哥哥还有爹爹娘亲一家人团聚,是以便没想那么多,嫂子一提醒她就知道了,点点头道:“苑娘知道了。”
孔氏看着她,“苑娘也不好受是罢?”
那倒没有,苏苑娘偷瞄了瞄又喝了口酒的兄长,回过头和嫂子颇为羞赧道:“苑娘没有,等回去了,苑娘把苑娘的银子给娘亲,回头呀,娘亲在都城里就能买大宅子了,就能和你们一起住了,且哥哥和常伯樊一道多用用力,宅子一买好,爹爹娘亲就能回都城住了,常伯樊就能带我来找你们了,我们一家人就能在一起了……”
“想得倒美!”妹妹跟夫人嘀嘀咕咕,一脸的憧憬,敢情是想着这呢,这小没良心的才无动于衷,他这妹妹脑瓜子从小就与人长得不一样,没想成大了大了还是这般的可爱可笑,这厢苏居甫啼笑皆非,道:“你上下嘴皮子一动,就以为能成事了?”
“可我有银子了。”
“银子能顶多大事?再说这是银子的事吗?”
“可银子也是有用的。”至少能买宅子。
“你这是嫁了常伯樊,脑子跟他都长得一样了,脑袋里都是银子银子。”
苏苑娘不是学的常伯樊,但听着还是甚高兴,笑容满面颔首道:“我和他像也是应该,我们是夫妻。”
不像上世一样,无非是一对貌合神离的假鸳鸯罢了。
苏居甫见这是他有一句她就堵他一句,瞬间就不高兴了,板起脸来道:“说你两句都说不得了,你看看你跟他都学成什么样子了。”
兄长是比上世凶恶太多了,对她没有前辈子一半的好,看来兄长对她是回不去了,苏苑娘心里叹息,不想与兄长说话,把头埋在了嫂子的肩膀上,惹得长嫂立马柳眉倒竖训夫:“你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苑娘对你毕恭毕敬无一不百依百顺,你还非得说她,你还是个当兄长的,你还知不知道心疼人啊?”
“苑娘乖……”孔欣说着回过头,安慰地拍了拍小姑子的肩膀,一脸爱怜道:“你哥哥没说你,他就是嘴巴长得不好,不会说话。”
苏居甫这酒都喝不下去的,揉着额头道:“行了,我不跟你们说了,我说不过你们。”
苏苑娘一听,回过头来扯着嫂子的手,轻声道了一句:“嫂嫂,你多说几句,你说的好听。”
苏居甫顿时不敢置信睁大了眼,把孔欣逗得前仰后合笑了起来。
一家人吵吵闹闹吃完了饭,苏居甫知道常伯樊一时回不来,用过膳不久就要走,苏苑娘送了他们到门口,不知为何,此前她心中毫无离别之情,只是把兄嫂送到门口,看他们下了石阶,突然间鼻眼酸楚,瞬间泪如雨下。
“哥哥……”
苏居甫回头,看到妹妹站在大门口将将点燃的灯笼下,哭着和他道:“哥哥,你要等我带爹爹和娘亲来找你啊。”
不要像上辈子那样,她来的时候,他们原本的一家四口只剩了他们兄妹俩,保护了他们兄妹俩一辈子的父母已经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