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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苑娘看他吃的甚慢,看了他好几眼, 见他还是不为所动,撇头就对丫鬟们道:“给姑爷准备外出的衣鞋。”
她说着就没吃了,站起来准备去拿常伯樊的衣物, 可没想还没站起,就被常伯樊一手按了下去。
“我这就去,你快吃,莫饿着孩儿了。”常伯樊加快了喝粥的速度, 只见他连着灌了好几大口,碗里很快就下去了一大半,随即瞬间他手中的一碗粥就见底了。
见他快了, 苏苑娘安下心来, 拿起粥来喝了一口却发现她已没了食欲, 咽下去后就只看着他用粥了,等到他喝完要站起, 她忙道:“再吃一块肉饼。”
常伯樊点点头, 又放下了刚抬起来的身子,拿了块肉饼过来。
苏苑娘已不想吃了, 便干脆放下手中的碗来拿起桌上的茶杯,掀开茶盖朝里面吹了吹,把茶杯放到了他手边。
“快吃。”常伯樊见她不动, 催促了她一声, 说着时他的手甚至比嘴快, 已拿起勺羹盛了一勺的粥往她嘴里送。
都送到了嘴边,苏苑娘张了张口把粥含了进去,随即又撇头去看丫鬟们,见她们都动了起来,端热水的端热水,进去睡房拿衣物的已也然进去了,她这才回过头来,看着常伯樊吃他的饼子。
“苑娘,别看了,你吃着,我这就快了,我自己去换外出的,这就出来。”见她心神颇有些不安,常伯樊把最后半块一股脑地塞进嘴里,站起来往里走。
苏苑娘目送他进去了,不一会儿通秋出了睡房来,和她道:“娘子,姑爷说不用我,说他自己能好,让您带着小娘子好生趁热吃饭,不用担心他。”
苏苑娘颔首,便压下了那股想尾随进去的犹豫,坐在桌边用着早膳等着他出来。
常伯樊很快就出来了,苏苑娘搁下筷子准备送他,却见他不像往常那般还到她跟前来说说话才走,只见他一阵风向门边走去,边走边回头:“你别送我了,外面太冷了,你也别过来了,你一过来我就出不了门了。”
常伯樊说着,双手用力拉开门出了门去,刚跨出门就把门紧紧带上,朝那廊下挨着冻站着等他的孙掌柜和丁子道:“走了,快点。”
他大步流星走在了前面,这下比谁都急了,年轻力壮腿脚本就胜常人一等的丁子尚且跟得上,孙掌柜就苦了,走了几步要小步跑着方才跟得上前面的当家的。
“快点,别磨磨蹭蹭的。”出了门,当家见他落在后面,回头还朝他冷冷地喊了一句。
这一段小跑,孙掌柜身上已不冷了,被当家这一说,脸上更是热了,红着脸过来,还被丁子同情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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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明日就是小年,苏居甫上官与吏部交锋的事情已把他压得夜不能寐,但妹妹那边的事他也没放下。妹夫带着妹妹来京,他是没有时间好生做东陪他这妹夫在京城里逛逛,但这要紧事当头,他也不能什么都不管看着妹夫为着银钱的事一个人在这京里横冲直撞,是以他舅舅一暗中给他递了个办法,苏居甫连夜就搭上了他外祖弟子的线,由他先开口给妹夫那边求了个情面。
以前他也不是没帮过忙,但去年他妹妹还未与常伯樊成亲,这亲成还是不成还没定数,且常伯樊也没亲自上京来,苏居甫自然不会多管闲事把事情揽到身上来,他们的情份还没到那个份上。但现在这亲成了,常伯樊的身份就是自家人,是他唯一的一个妹妹的丈夫,苏居甫这动起来也是舍得下力气,不仅是用上了外祖那边的人和亲戚,他自己这边也暗中朝自己的同窗同僚和与他父亲交情甚深的一位在朝的叔伯递了话,有他出面作保,户部那边就开始有人为他妹夫这事开口说话了,眼看就在户部最后封帐的日子,户部就开始松动了。
常伯樊这日出现在户部衙门前时,苏居甫早在衙门前面的一条街上的酒楼等候他良久了。
随平把好不容易寻到的姑爷带过来,就见主人一脸怒气,皱眉朝姑爷道:“怎的这个时辰才过来?”
“兄长找我有事?”常伯樊忙拱手,恭敬回道。
“坐罢,我就几句话,先跟你提醒一下,说完我就要走了,我衙门还有事。”苏居甫一挥袖子,不耐道。
“公子是领了公事过来办差的,办完本来就要走了,就是有话要跟您说,这才等了许久,您和公子慢说,小的带着您的人去喝杯小茶,就在楼下等着,您到时候下来一眼就能看到我们了。”随平躬身说罢,很快就退步到了门口把门带上了。
“是伯樊的不是,请问兄长是何事,您说,我听着,我不坐了,我站着听是一样的。”常伯樊见那随从话说得很快,随从都急了的事,想必舅兄的时间也是万般紧急,便掐了那请罪的话,站到苏居甫正面对着苏居甫道。
从这处倒是能看出他的不些担当来,想来也是有事耽搁了,苏居甫也能理解,便放下了那等人等久了的不痛快,甚是干脆道:“我是来跟你说你的事的,你要银子的事,我托了几个人,你心里要有数,你过来……”
他朝常伯樊招手,让常伯樊俯身下来,在他耳边说了几个人名,语罢,他又在常伯樊耳侧追道了一句:“事后你不用打点他们,这次只是给你松个嘴而已,这人情是我出的面,记在我头上了,你就不用过问了,省得到时候惹出别的事情来,还有,我问你一句,周大人那边你已经打点过了?”
“打点过了,”常伯樊弯着腰,点头道:“东西前后都送了,我没来京前送过,来京后也是第一天就去了他府上,但人从来没见过。”
“今日你可能会见到,不过为了避嫌可能也见不到,不过没事,银子要到手是要紧的。”
“明天就休衙,那银子能支出来吗?”
“你想得美,”苏居甫白了他一眼,“年前批给你就是好事了。等正月过了拿着条子再去要罢,有那门道比你还厉害两分的人都要不到条子,这次如若不是几方人马刚刚好,还有人帮你向尚书说了话,你当一个只负责一方的盐运使就能张口把银子给你?”
“那敢问兄长,过了正月就能有了,不用等到二月?”
“拿了条子,正月就能有了。”
常伯樊略松了一口气,“有个准信就好,那我也能向老家那边松点口气。”
凡事没有绝对,苏居甫说话也是个不会把话说死的,见妹夫谨慎,他心里虽叹然妹妹没有嫁给像他们父亲一样才高八斗的君子,但君子再清高,不能尊敬爱护妻子也是枉然,且世上皆多清君子清高全的是自己的名声,当他亲人就容易成那倒霉供养他的人,妹夫这种两手都沾满了铜臭俗气的人,世事皆自己一力担当的,倒也不失是一个好丈夫。
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占了一半也是好的,苏居甫这般一作想,倒也不觉得自己的这一欠着自己人情的相助是白帮了,与常伯樊颔首道:“你家的事随你怎么行事,于我苏家,你照顾好我们家苑娘就行了。别的事我不敢说,但这京里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我会尽我所能帮你,先这样,我还要回应天府回差事,先走了。”
“我送你。”常伯樊先去开了门。
“自家人,别那么客气,下次我来。”把要紧事交待完能走了,苏居甫也没之前那些焦躁了,说话的口气比刚见到常伯樊那时要好了不少。
“还有一事要跟哥哥说,”常伯樊慢着半步跟在他身边,这厢说着话他眉毛已飞扬了起来,还跟着妻子一样的喊起了苏公子哥哥来,“昨晚家中请了大夫来替苑娘把脉,大夫说苑娘有喜了,我和苑娘要有孩子了。”
“啊?”冷不丁地听到这个消息,苏居甫停了步子,回头看着他紧张问道:“什么时候有的?你们不是一路水陆两道赶往京里来的?可没伤着身子罢?”
他这一问,常伯樊脸上的笑顿时僵了,过了片刻他方才僵硬回道:“不会罢,这个我没细问大夫。”
算着日子,孩子不是在他们出门几日前有的,就是在路上有的,常伯樊路上也是与她行过房的,这一算,常伯樊整个人都不好了,朝前走着就道:“不行,我回去再找大夫问问。”
苏居甫见他俨然要回去的样子,脾气乍一下就上来了,“你去哪?还不先去户部把事情办完回去问个清楚,怎么做事的!”
常伯樊收慢了脚步,等随苏居甫下了楼,他脸上已然敷了一层冰,苏公子脸上也带着一股怒气,两边的下人还以为他们舅郎俩闹翻了,皆吓得噤声不敢言语,连请安的声音都细如闻吟般,生怕说大了惹着了他们。
临分别前,苏公子还朝常当家怒道了一句:“就你就做马虎的这个样子,我都不知当初苑娘是怎么看上你非你不嫁的。”
孙掌柜他们更是不敢说话,等到舅爷带着他那边的长随走了,孙掌柜小心翼翼地问了东家一声,“大当家,怎么了,舅爷怎地生那般大的气啊?”
还带上了夫人。
“没事,我们先去户部,快点,通牒带着了罢?”
“在我身上。”
“给我。”常伯樊接过进皇城内城户部的公文通牒,又是大步往前,孙掌柜小跑着跟在他身后,眼前一片黑,心想他这可怜老汉跟着这年轻东家东奔西跑的,不知可有命活到他衣锦还乡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