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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是性子还是那个性子, 丝毫未变, 就是知晓的, 却比他以为的多太多, 她懵懂却不无知,天真却不单纯。常伯樊压下心上再起的惊奇,听着她接道:“你要压过他,现在不一样了, 可是?”
时局已不是上世那个时局了。
常伯樊当她道的是手中握有的黑木, 他思忖着, 但看她护着他,心中一动,说了实话, “远水救不了近火, 这次我找人护送货物前往京城, 路引迫在眉睫, 京中那边的关系, 还靠这一批落实。”
他又道:“杨家镖局那边已接了我两趟镖, 现局中已无人手。”
“你去找我爹爹。”
“啊?”
“你去找我爹爹, ”她爹爹有面子, 也有法子, 不过, 苏苑娘跟常伯樊提前把话说清楚了,“你跟我爹爹说,他帮你,那你就欠他人情,等下次或许我哥哥有事要用到你,你就得回过去帮他。”
什么?常伯樊傻眼,从错愣中回过神来,当真是哭笑不得:“苑娘,这是小事,用不到岳父出面。”
这点小事时常有之,这都要找岳父,不知岳父作何感想,是想他终于把家里女儿娶到了手,便有持无恐了?
常伯樊以前遇事没找过苏父,以后也不打算去找。
他是想娶苏家女,但有个名头就够了,且加嫁妆,更是锦上添花,足够了。
“你去,”苏苑娘摇头,“你的路引要紧。”
等货物送到京,找到了撑腰的,就有法子收拾张长行了。
“苑娘!”
他口气已有些不好,是难得他口气对她不好的时候,不知为何,苏苑娘心里有点不高兴,连带脸孔也冷淡了下来,“你去!”
常伯樊口气不好,她口气更不好,连脸色都不好,足足压过了常伯樊一大头,常伯樊愣了。
小娘子突然横得很。
“这是小事,”常伯樊连忙放缓了口气,耐性十足,“苑娘,回头加点银子,他就应了,用不到岳父出面,就不用这等小人去损岳父清名了。”
“你见得的人,爹爹也见得,”没有什么清名不清名,她爹爹也从不在乎清名,他一生要的只是夫妻白头,儿女顺遂,次之就是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让他能和友人们得已在太平盛世安稳度日做学问,名声对他来说,反而是最无紧要的东西,苏苑娘摇头道:“他能帮到我就很高兴了,不会在乎清名,你去找他,别送银子了。”
苏苑娘见他愣愣地看着她,像看什么稀奇古怪似的,也不在意,她心里依然还是很不快活,“你要送他多少银子?送给我就好。”
常伯樊头疼,他抽了额头一记,“苑娘!”
“不要叫我了,你去。”苏苑娘扭过头,觉着他不会听,便抬头叫人:“知春……”
他不去,她便叫爹爹过来。
“诶,娘子。”
“你回苏府一趟,把我爹爹叫来,说我有事。”
“且慢!”常伯樊头大如斗,朝进来的人挥袖:“出去。”
知春忙不迭急步退下。
“苑娘。”常伯樊满是无奈,走到苏苑娘面前,见他一过去,妻子还皱眉扭头,小脸又扭到了另一处,就是不看他。
这还跟他使小性子了,常伯樊满心的无奈又折变成了哭笑不得,他随手拉过一把椅子,挨着坐下,沉吟了片刻,方拉过她的一只手强行握到手里,“一方县令而已,用不到岳父出面,这点小事都要用到岳父,往后若是有更大的事情那要如何?苑娘,为夫心里有数,张县令那边只是一时没想通,等我过去跟他好好说说,许也用不到银子。岳父面子那么大,他就是不去,看在他的面子上,张县令也不敢太过了,你就放心好了,这事很简单的,我出去一趟,可能用不到中午就回来了。”
一行话,如若是前世的苏苑娘听了会觉得这话里全是道理,常伯樊说的再对不过。
可惜,这样的话她前世听的太多了,他的每一次安抚她都觉得对,每一次都听他的,结果呢?结果就是他所说的那些简单的事情,其实很复杂,那些绝对不会发生的事情,后来全部发生了。
包括他所说的要和她生同衾,死同穴,变成了她誓死不见他,且走在了他的前面。
也不知前世他孤寡一人,无妻无女,往后的人生痛不痛。
苏苑娘转过头来,探手拦住了他那双带笑的眼。
笑什么呢,别笑了,你若是能以一人之力护我周全,让常家的人和这外面的人都顺着你的心意来也就罢了,可你没办法的。
“去找爹爹罢,他也是你爹爹,你也是他的孩子,你有事就去找他,你就把他当亲爹爹那样待就好了。”他觉得他不需要帮忙,可能是以前没人帮他罢,他没有一个会替他筹谋,愿意以身代之他一切苦难的父亲,他在常家得到的一切,没有哪一样是白得的,反而要苦苦支撑,苏苑娘懂他不轻易找人帮忙的原因,就是太懂了,这一刻,她心如刀割:“你就用他罢,像用亲生父亲一样,父亲不会责怪你的,能帮到你我,他会高兴的。”
常伯樊没动,只是他鼻间的喘息一次比一次深重,胸膛间起伏不定。
半晌后,他开了口,喉咙沙哑:“知道了,我这就去找岳……去找爹爹。”
他拉下眼间的手,亲了亲那只白又细,轻得就像云朵一样的手,把脸埋在了她的手心。
把岳父当亲爹爹待啊?他也不知道能不能,他没尝过有父亲帮忙的滋味,但试试罢……
既然苑娘都说了。
她是他的福星,她从很小的时候见到他,就愿意把她手里最好的送给他,她只是想再次把她最珍贵的“物什”送给他而已,只是这次的“物什”,是她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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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婿上门,苏谶毫不奇怪,当他是亲自上门来报喜的。
不过昨日已有下人过门报过了,是以等人一到他们夫妇俩的歇居处,一看到人,苏谶就道:“下人来说过就好了,用不着你亲自过来,你忙你的就好。”
他是对这女婿有点苛刻,但还不至于在人家上上下下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还讲究那些碍事的虚礼。
“是了。”常伯樊轻声应道。
他神色不对,说话的样子也跟以前不对,苏谶一看不对劲,朝长随抬了一下下巴,长随机灵地招呼着房里的丫鬟退下,瞬间,屋子里只有翁婿俩在。
“怎么了,有事?”苏谶也不打寒暄,直接问。
常伯樊有点明白,他家苑娘那直直说话的脾气是随了谁了,这般一想,他即将要说的话也没那么难出嘴了,“是有点事,想找岳父帮忙。”
“什么事,你说。”
“是这样的,”常伯樊开始说京里那边的打点,以及杨家已帮他运了两趟镖,眼看着这第三趟要马上送过去的事,“这次黑木只送一半,最重要的是要送两箱子上等白参,国公府的老太君等着这两箱白参吊命,白参小婿已准备妥当,人手已准备齐全,就是这护送这些贵重物件的人手前往上京的路引,还在张县令手里。”
“嗯?”苏谶抚须,打量女婿半晌,方道:“怎么来找我了?”
常伯樊苦笑,沉默了片刻正要说话,却听岳父又道:“按你的脾气,这点事情你是不会来找我的,怎么地?”
“事情有变,小婿就来了。”常伯樊还是不想说,这是家里苑娘说了许多话,让他来的。
“张长行那边你不是走通了吗?还是府台过来的人在当中给你添堵了?”这任知州跟前任知州是同门,一门中人,同一个鼻孔出气,苏谶知道前面那任的钱袋子被常子通养肥了,是以后面的这一位承了前面那任的意思,不搭理常伯樊递过去的示好等,就等着常家势败把常家临苏盐矿的主掌权一口吞到肚子里。于是这几年下来,常伯樊用尽了各种办法还是没打通他的门路,这一下子常家出了三位及第的生员,就等吏部补录马上走马上任,现在常家很快就要在朝廷有人了,有落地之处就会生根,也不知现在这老谋深算的老狐狸心中是怎么个盘算。
官场水之深,不浸*淫其中,不是身边人,皆只能旁观者迷,苏谶就是手里还是握着一点有关于此人的消息,也绝计猜不出这位府台大人目前是什么意思,他是示好摒弃前嫌,还是打算从中作梗,斩断常家的登天梯?
苏谶是过来人,想的多,一句话就带到了上面的人身上,常伯樊心里一惊,岳父大人的话一出来,他想张长行跟那位府台师爷碰过面,还真可能会借势从他这里谋求更多,可能上面那一位,也是来者不善。
此事无法简单善了,常伯樊顿时无话。
“如此,是得我出面。”苏谶已站了起来,“你稍坐会,我去换身衣裳就过来。”
女婿上京给国公府送药的事大,唯恐生变,苏谶打算速战速决,先把路引弄到手再说。 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