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愁缺钱的文刀,与王午量和他带来的几个士绅,几乎是一拍即合,没到一炷香工夫,就把所有人头买卖敲定下来。
昨晚天黑,土匪们的尸身只是大致数了一下,然后由杂役们拖到围墙外,简单刨了一个坑,胡乱扔在里面。
今早正不知怎么处理哩,马上就有人来帮忙解决问题,何乐不为呢?
带着二十几个杂役干活的王三斤、郑八斗,干这些砍人头、埋残躯的脏活,正好也不是头一次了。
结果几句话交代下去,一天时间就给办好了。
而且又从附近其他角角落落处,又发现不少逃跑死在半路上的土匪,甚至还有几个没有断气的,无形中又多了好些个人头。
这些事,对现在的文刀,多少还是有些膈应甚至在心理上难以接受,于是谈完事情,便拍拍屁股直接走人。
“苏贵,这本来就是你这个商号的事情,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文刀一甩手走了,留下苏贵脸上直抽抽,还不敢骂娘,只能哀叹一声:
“唉,这商号的事是交给我了,可这商号的主人是谁呢?”
转了一圈,便看到奉命去了后山的山娃子,风尘仆仆地打马而回,隔着老远就叫喊道:
“公子,公子——”
瞧他这样,怕是有什么喜事吧?
文刀不由得有些期待,便走了几步,索性站到了外面。
山娃子翻身下马,看了看四周,躬身一拜,嘴里喜滋滋道:
“公子,后山匪巢让属下找到了。被我们打死的土匪,全都在这儿了,山里全部是一些妇孺小儿,连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若不是想着公子大计,当时就一把火烧了。剩下的弟兄在山里守着,粗粗一看就好些财物,属下等不及,便一个人赶紧回来给公子报信。”
只有妇孺小儿,这说明什么,只能说那匪首钻天豹太自信,以为出手就能一口吃定老子。
文刀冷笑一声,望着后山思索良久,随即命令李狗蛋道:
“去,叫李记带上十个弟兄,立刻到山里瞧瞧,其他人留守,好生看住这里。”
李狗蛋答应一声,很快,就把李记和十个亲卫带到面前。
一行人在山娃子马不停蹄的引领中,直奔后山匪巢。
看到有更多的人涌进来,匪巢中,一座看上去很有些气派的大院缩在一起的妇孺们,顿时又是一阵惊慌失措。
文刀只是粗粗看了他们一眼,便示意看守在大院尽头洞府的肖马根打开洞门。
肖马根被文刀指定为十人一队的前哨探马副手,本身又是弄马的好把式,正好是术有专攻,不多的十匹战马在他手里,这一路虽然天天都在驱驰,却眼见着日日长膘。
就冲这一点本事,文刀就已经将他内定为未来掌马的大总管。
现在,只有这区区十匹马,委屈了他,但文刀相信自己,以后建一支万人铁骑,绝不在话下。
文刀一来,原本紧张到满头大汗的肖马根,终于长出一口气。
他是真的害怕,财帛动人心。
万一他手下的弟兄,突然脑袋发昏,一拥而上,山娃子又回去报信去了,他们是完全可以将他一刀砍了,取走这洞窟里的财物,远走高飞的。
洞窟很大,几乎一眼望不到尽头。
山娃子、肖马根到底是探马夜不收做惯了,一眼便瞅见洞口竖着两个松明子,一人一个,用火折子点亮。洞里的财货,顿时一点一点展现在眼前:
最多的,还是一草袋一草袋的粮食。
紧挨着粮食堆放着的,则是一些风干肉、香肠和干鱼等腊味。
然后,隔着一层竖起的木板,在稍稍里面的一些,用箩筐装着各式各样的衣裳,男的女的,绫罗绸缎,什么都有。
往进又走一点,倒有些匪窝的气势了,满满当当入眼的都是十八般武器,还整整齐齐排列着。
再往后,便是一个个看上去十分沉重的铁箱子,不用想,里面肯定装满了金银财宝。
这可能就是这个洞府中最值钱的东西了。
文刀看了一遍,却还是首先走到了粮食堆之前,打开草袋子看了看,打好的粟米,未脱壳的谷子以及各种杂粮,什么都有。
大致估摸了一下,方才回到铁箱子前,驻足看着。
山娃子想了想,上前道:
“公子,现在要不要打开看一下?”
文刀摇摇头,郑重其事道:
“山娃子和肖马根,你二人一正一副,把这铁箱子记个数,总共多少个,每人都对一下,另外再多加一把锁,懂吗?”
两人对视一眼,顿时醒悟过来,连连点头。
文刀又认真地看了两人一眼,起步走出洞窟。
重新来到院子里,一群面色惨白的妇孺,又是一阵骚动。
文刀摇摇头,来回看了两眼,停在一对母女面前。
还没说话,抱着一个七八岁女娃的这个女子,便泪流满面,死死按着女娃娃的脑袋,泣声哀求道:
“公子爷饶命,奴家不是土匪家中亲属,只是被掳上山的良家,一查便知。”
哦,文刀目光一闪,冷笑道:
“那你这怀中的娃娃呢,娃娃都有了,还在嘴硬!”
七八岁的女娃,这时看看泪流满面的女子,忽然摸摸她的脸,张嘴大哭起来:
“她不是我妈妈,我妈妈早就不见了,呜呜呜……姐姐不哭,姐姐不哭……”
文刀目光柔和了一些,起身看了看其他人,扬声道:
“你们都是被抢上山的吗?”
话音未落,原本挤做一堆的妇孺,顿时像炸锅一般,瞬间分成了一大一小两拨人。
紧接着,人最多的一拨,壮着胆子,齐齐指了指只有寥寥几人的一拨人。
文刀笑了,抬起步子,刚走过去,一个浑身珠光宝气的妇人,赫然露出身子,摸出一把利刃,望着文刀惨然一笑,一刀扎入自己的心口处。
我靠,土匪婆子里面也有烈女啊!
文刀盯着骤然决绝如斯的女子,一时间有些发呆。
不管怎么说,在人命面前,谁都不可能做到熟视无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