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驿馆内摆满了箱子和大车,太官令鹏和长史司马欣正在打点行装。”
“少府租借了一艘大船,在粮肆买了好些粮食装船,已经出港南下了。”
“桓县尉派人来告知,他并没有接到清缴游侠的命令。”
一个个剑豪、游侠在项氏府上不断进出,似乎整个会稽的地下势力都被调动了起来。于是,从四面八方打探到的消息最终都汇聚到了项梁的耳朵里。
对这些情报进行了思考,项梁觉得张鹏的确是要离开吴县了,这让他心情变得好了许多。
很明显,时间并不站在少府这边。据前往闽中探听虚实的游侠回报,南征的数十万大军已经十分缺粮,甚至就快要到了无以为继的地步。如果少府再不想办法筹粮南下,那甚至都不用项梁出手,南征统帅屠睢就会拿鹏的脑袋稳定军心。
想及此处,项梁心中就有一种莫名的快意和成就感。
居于吴县的这些年,想对项氏下手的秦吏绝非只有太官令鹏一个人,然而项氏每次都躲过了灾厄。原因很简单,县令、郡守只有三年任期,若有两年评定为殿,他们的官途大概就完蛋了。
所以他们都希望治下繁荣稳定,不要出什么乱子。而自己恰恰可以满足秦吏的需要,因为会稽的游侠早就奉项氏为主了。
如果遇到不开眼的想要硬来,那项氏也不介意弄出点动静,让这官吏灰头土脸的离开。
“铁打的项氏,流水的秦吏。”
项氏可是一直都在吴县,承受得了一时的损失。那些被迫与项氏妥协的郡守、县令都是承受不了强大的压力,才不得不屈服。有了这些成功经验之后,项氏已经有了自己的理念--硬钢不是对付秦吏的办法,熬才是取胜之道。
回想起之前的风风雨雨,项梁挺直腰杆跪坐在正堂松软的席子上,目光再次镇定起来。太官令鹏和长史司马欣只是过江之龙,动静虽大,却不见雨点,这等秦吏他早就领教过好多位了。最后怎么样,还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就在项梁渐渐陷入沉思的时候,熟悉的呵斥声从院外传来:“尔等这群废物,让你们打听鹏的行止,去的人几天不回来。回来了也是一问三不知,吾就不信他出城之后不需要吃喝休息!!”
这是项羽的怒骂声,定然是下面的游侠没有顺他的心思。
项梁没有吭声,以他对侄子的了解,要不了太久,项羽就会进来与自己说起这些。
果然,不一会功夫,就见身高体壮的项羽大踏步走进了正堂,开口就对叔父抱怨:“那些秦吏从咱们这里拿钱的时候都是满口应承,到他们该出力之时就都变了缩头乌龟。侄儿不晓得派出了多少手下去打探消息,但到现在还没一个吏员愿意透露那少府奸贼的行止。”
听了这话,项梁倒是没有动怒的心态。
鹏是爵在簪袅的太官令,是吴县少府机构内级别最高的吏员,他的行程计划,岂是这么容易就打听到的?
吴县内必然有些吏员对兴风作浪的心生鹏不满,毕竟鹏在吴县的这段时间,打破了吴县固有的平静状态。就好像一间屋子本来就坐满了人,现在突然又进来一个站在地中间的,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可再怎么不满,这也是他们官场的内部矛盾,除非是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否则掀桌子的做法是没有官员愿意用的。
从项羽的咒骂声中能够判断得出,这次回来禀报的人和之前的那些人一样,都没有能够让平时收受贿赂的吏员们透露半点口风。
由此观之,无论怎样腐化江南官场,秦吏们还在遵行他们所信奉的制度。这说明举大事的时机未到啊!只能继续隐忍蛰伏······
“不用急,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现在谁也不肯先跳出来用脑袋撞墙,可等到墙破了,那可就不一样。羽儿,稍安勿躁。”项梁让自己的侄子先冷静下来。
项羽一直生活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从未面对多失败和挫折。而且他自视甚高,从不把天下英雄放在眼里。月前吃了小亏,总算有所收敛,可现在要对付起少府之吏了,又恢复了跳脱急躁的模样。小不忍则乱大谋,也不知羽儿何时才能成长起来,成为项氏之鹰。
“叔父,既然打听不到鹏的行程计划,那又何必如此费工夫?“项羽请命道:“不如等他出了城后,直接由吾率马队冲其阵列,杀个干净算了!”
听了这个建议,项梁直接皱起眉头,他这个侄子什么都好,就是做事太着急,现在又打起了马队的注意。那些马匹可是冒了极大风险从山蛮那里重金购得的,又经过几代精心配种,才总算达到北马那种能上战阵的身高体格。自己一直暗中在一处山谷内饲养,为的是将来有大用。
若不是马上作战需从小训练,也不会告诉性情跳脱的项羽。
沉默片刻,项梁说道:“马匹太过珍贵,不能轻用。况且明目张胆的劫杀秦吏,定会引起轩然大波,于吾等不利。你要报仇,还需另想办法。”
听了叔父的看法,项羽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但对着项梁的目光,还是点了点头。比武勇,项羽极有自信;但是比做事周全和谋划,项羽一直非常佩服叔父项梁。
“叔父,可那鹏不日便要启程,吾等是否要给他送行?”
“送当然要送!都是吴县城里的老户,又打了这么多交道,哪有不送的道理。”项梁笑道。
项羽心里面不快,但是他也知道叔父的决定自己没有办法反驳。不过他也有自己的人手,叔父不同意杀犬鹏,是因为他没有被当众羞辱。一想到那天的事情,项羽就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滴疼,这疼痛更刺激了他复仇的欲望。
见叔父忙着处理其他事情,项羽转身离开院落,他准备自己布置人手,将鹏半路劫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