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大司农是专门掌管钱谷金帛货币的,所以贪墨的官员‘折色火耗’虚假报账,他都是清楚的。
而这封血书上面还提到,王大司农记了一本账册,是在他遇害之前五年内,以‘折色火耗’进行贪墨的官员名字,还有贪墨的银钱数。
任谁看,都知道这是牵一而动发全身的事情。
一时间朝堂之内,凡是以‘折色火耗’贪墨过的官员人人自危,生怕那本账册上会有自己的名字。
不过好在那呈上血书的小官,并没有将账册一并呈上,只说是还未曾找到。
不少官员便在私下悄悄打听那本账册的去向。
恰逢嘉庆帝急着修建太清宫,国库大把的银子花进去,又从江南白家抽调了二百万两,可对于嘉庆帝想要修建的仙人府邸一般的太清宫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
不然他也不会大动干戈的让三法司一同彻查这个案子,目的就是揪出贪墨的官员,收回贪墨的银两,好用这笔银子来修建太清宫。
首当其中的就是张尚书入狱,张远山自知此次生路难逃,好在唯一的血脉张莺莺已经嫁为人妇,死生都累及不到她的身上。
可气的是女婿刘安为了保全自身,还上折子添补了他的一些罪状,这般落井下石只为了他头顶的乌纱,竟是一点往日的情谊也不顾念,令张远山夫妇在狱中不由担忧,往后他们去了,也不知那刘安会不会善待他女儿,只能托付岳父一家多看顾些莺莺。
王大司农留下的那本账册,最终被他的一个小妾送入了三法司的督察院,左都御史的手中。
这个左都御史,曾受前任督察院左都御史的提携之恩,也就是户部张尚书的岳父,可现在朝上百官,还有皇帝都在盯着这个案子,他得到账册,不敢多留,翻看了一遍,见上面竟然涉及到三公之一的重臣,骇然之后,便将账册送入了宫。
可不知为何,账册的名单竟然传了出去,弄得人尽皆知。
嘉庆帝在看过账目之后,极为震怒,周丞相是他一把提拔起来,替他在朝堂上说话的人,这些年他用得甚是得心应手,居然会卷入这桩案子里,且贪墨的银子还不是小数目,折色火耗的大部分银子都流入了他的口袋。
在看了账册名单之后,连夜嘉庆帝就匆召了周丞相入宫,先是劈头盖脸的将他骂了一番,最后商议对策,嘉庆帝还是想要保下他。
两人琢磨了好几个时辰,才想出李代桃僵之技,由他人顶替了周丞相的罪名,可万万没想到翌日账册的名单会传的人人皆知。
有鼻子有眼,跟账册上的分毫不差,竟是叫人伪造账目都不能。
据说是王大司农藏账册上的名单是先前交出账册的那个妾室传出去的,如此以来,不少人对这个名单深信不疑,尤其是与周丞相一向不对付的秦太尉专门盯着这件事儿,叫嘉庆帝想要动手脚保下周丞相都不能。
最终,嘉庆帝还是痛失一臂。
这,还只是开始而已。
七八日的时间,烟草作坊已经盖好了,年前在大棚里种下的红花烟草已经发芽了,这种烟草能在江北这边的山上自发生长,所以生存能力还是挺强的,虽然比不上野草那般,但也不用娇养。
罂粟包下的小山头也已经用栅栏围起来了,围栅栏的时候,罂粟怕村里人会被那群野狼给吓到,特意将那几只狼给赶到深山里面去了。
老宅分家的事儿,王春兰夫妇来串门的时候提了一嘴,听说他们也要在外面单盖房子,沈和富让他们需要帮忙的时候只管言语。
这一日,虎子背着沈宋氏缝的书袋去了学堂,但是没多久就愁眉苦脸的回来了。
说是学堂里的老夫子年纪大了,要回镇上儿子家里照顾小孙子,不再在村子学堂里讲学了。
本来这老夫子就是喜欢讲学,随便找个事做,才来村子里教书的,也不图什么束脩钱,现在年纪大,阴天下雨总是腿疼,他儿子心疼,说什么也不让老头子再来乡下讲学,要他在家中含饴弄孙,老夫子便也应了。
所以今日本是学堂开课的日子,老夫子等在学堂里,见这些他教过的学生一面,说了自己不再讲学的事情,就去找里正也就是沈老爷子请辞去了。
见小包子愁的小眉头紧紧皱着,罂粟出声道,“娘送你去城里学堂读书怎么样?”
虽然说虎子还小,但是罂粟觉得学业还是不能放弃,虽然她并不指望虎子将来以后科举致仕。
但是腹有诗书气自华,多看书识字对人的综合素质会有很大帮助,罂粟知道自己的短板,她自己是不健全长大的人,所以并不能给言传身教给虎子太多东西,她希望他能从书中学到一些人生信条,健全自己的三观。
虎子黑漆漆的大眼睛动了动,有些动摇的道,“可是,这样我就不能天天在家里陪着外公外婆了。”
一旁的沈宋氏听了,只觉得这孩子很是有心,惦念着他们老两口,高兴的摸着虎子的脑袋,道,“读书是正经一等一的大事,你只管放心去。”
“可是……”虎子犹豫了一会儿,低头绞着自己的袖口,道,“可是村里要是没有夫子,三福,大金,小石头他们就没法上学了……”
“他们也可以去城里读书去,到时候你们可以一起。”罂粟道。
一旁的沈宋氏却叹了口气,对罂粟细细解释道,“老爷子请的这个夫子束脩要的少,在村子里读书这些人家倒还能掏得起那几个钱。
可若是去镇上,一年少不得要好几年银子的束脩,像咱们村里一般人家,都是拿不出来的,便是有,那也要一家几口节衣缩食,可家里但凡有个病痛,这银子也还要抓药看大夫,哪还舍得送孩子去城里学堂念书,咱家要不是你能干在外面挣钱,放在从前,那也是供养不起虎子去城里读书的。”
说完,沈宋氏又补充了一句,“虽说老爷子先前对你……对咱们二房有些不仁道,但是请了夫子来咱们村子里讲学这事儿,确是极好的。”
罂粟听后,略一沉思,左右沈家就在这里,她爹娘往后也不愿搬到别的地儿住,那就多为家里人谋些福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