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突然一声幽怨的女声响起,惊的他从床上瞬间弹起,然而在看到了那影影绰绰的烛光时,他长吁一口气,重新躺了回去。
睡意却顿无。
他已太久没见到她,而她也太久没有消息。这样无声无息的等待让每个夜都是那么冰冷、寂寞。
“潇郎……”又是一声轻唤,他的眸中瞬间闪过精光。这一次,他确信自己没有听错——有人的的确确在喊他!
于是,披上衣服,他蹑手蹑脚起身推开了窗户,便见一墨绿色披风的人伫立在他窗下,戴着斗笠,静静站着,与周围暗夜中的树影融合在一起。
“谁?”他哑着嗓子问道,指尖若有若无的白光在跳动。
“潇郎,是我。”那个人影动手将头上的斗笠摘了下来,居然是郑袖。
她应该是站了许久,肩上的披风落了一层薄薄的露珠,在这有些微凉的夏夜,显得格外凄楚,又平添了一丝动人。
他咽了咽唾沫,这是近一月他们之间的第一次相见,却没想到是她来寻的他。
没有过多言语,他四下里张望了下,然后立刻开门将她迎进屋内。
深更半夜,万一被人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郑袖一进屋便突然开始啜泣,眼泪毫无征兆的像断了线的珠子——七零八落。
他吓了一跳,壁立千仞的内心便土崩瓦解,立刻上前焦急的询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郑袖却只是哭泣,一言不发。
他又急又气,于是拉着她的手将按在了椅子上,倒上一杯茶,关切道:“遇到什么事情了?需要我做些什么?”
那郑袖抬眼瞅了瞅他,唤道:“潇郎……”如泣如诉,还夹杂着属于女人独有的娇媚、娇嗔,让他听后,柔结百肠,一时竟狠不下心来。
于是,叹息一声,他递去一方手帕,道:“别哭了,直说罢。”结果却没想到,郑袖哭的更厉害了。
“潇郎……潇郎……我、我昨日收到家书……家书上道、道……家父身体抱恙,已昏迷整整五日……我、我……我怕……”说罢,埋头俯于桌上痛哭流涕。
他听后,无法作答,不知该怎样安慰。
他是知道那个老人的,他与郑袖第一次见面便是这个老人将他请于府中作画,然后他便见到了那还是豆蔻年华的她。
只是一眼,他便失了魂魄。
如今,再听到这个老人的消息却是这等噩耗。
他握住了她的手,缓慢说道:“也许过几日便会一切都好。”
“潇郎……”郑袖抬起头,然后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便扑进了他怀中。
苏香软骨入怀,墨绿色披风滑落,露出了雪白的香肩,一股迷香入鼻,绕是柳下惠在世也难以自持。
他的双眼有些乱了,心也乱了。
魏美人可怖的容颜又在眼前晃荡,他的喉咙滚动,却是将郑袖推开,别过头,道:“袖儿,更深夜色,你不该来这里。”
“潇郎……”郑袖擦干了眼泪,坐端,“潇郎,你是还在怨着我吗?”
“不,我不怨你。我怨我自己,我当初为什么没有阻止你进宫,为什么没有带你走。如若现在你与我远离这高唐,想必你也不会变成如今这样。你让我越来越陌生,越来越不敢相认了。”说罢,他叹息一声。
面前的茶,已凉。但是更凉的却是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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