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扬的韵律在这座名叫风雍的黄金城的高高的城头上响起了,古旧的声韵涤荡着人的心脾,自知不觉间,已为这略显寂静的雪夜又增添了几分惆怅和凄美。
她很投入的弹着,青衣在身旁低声问询并没有打断她出神的演奏,她没有说话,只是在静静地将那曲子弹完后才轻叹口气。
“姐姐,她们来了!”青衣低声道。
希儿转身去看,三个头戴斗笠,面裹黑纱的女子已经站在了面前。
“不必拘谨,卸下面纱吧!”希儿道。
三人将那斗笠卸了,又将黑纱缓缓揭下,显在眼前的却是三副不一般的绝色姿容,几人相视一笑,连忙拜倒在了希儿面前。
“迎风、接雪、寒月,果然不俗,你们三人既是同门姐妹,还不知道谁的道法深些?”希儿淡淡一笑,问道。
“我们师姐妹实是四人,落云正在赶来的路上,不日即到。我们师出同门,道法高低自是各有千秋,怎好评出个座次,只因我年长她们几岁,所以都尊我为师姐罢了。”迎风回道。
“好,我们还是直来直去的好,你们之所以能够见到我,不是偶然,你们要做的事我也都清楚了,大家各取所需,只是不能心急了。既然搭伙儿做事,就要有个做事的样子,你们几人明日起便在我的左右服侍,做我的贴身青衣,待投靠了黄琦,坐稳了位子,才好下手。”希儿屏去左右,踱步道。
姐妹三人会色,再将希儿一拜,下去了。
希儿立在城头上远远望见那飘落满城的犹如金沙般的大雪,长叹了口气,转对小卓使个眼色。不时,只听见一声尖锐的嘶鸣划破夜空,那城头箭楼上一支鹰羽箭已射向了敌营方向。
“报!主公,风雍城头上射来一箭,箭身上有信札一封。”斥候奔到黄琦帐中,大声喊道,将那信札递了上去。
“今夜二更以南箭楼火把为号进城,家奴希儿百拜奉上!”黄琦将那信札展看一番,顿时大喜过望,立即召集了人马,埋伏在离城一箭之地,就要在二更动手。
挨到半夜,寂静中已听那护城河上的吊桥吱吱呀呀缓缓放了下来,城门大开,又看那城头箭楼上的火把晃动三下,黄琦看时辰已到,拔出佩剑,振臂一呼,几万人马连天接地一片喊杀直冲进城去,见那南门并无抵抗,直向北门和东门前去包抄,庞青、庞亮把手东门,见一众敌军从城内袭杀上来,顿时慌了阵脚,匆促间应了几回,见势不妙,一行人簇拥着向城北去逃,到得跟前,早已失陷,想要突围而出,谁知城外早已是火光连天,越逼越近,将城围得铁桶一般,插翅难飞矣。
混战一夜,东方既白,一行兵士将庞青和庞亮缚到了黄琦面前,黄琦佯装厉声道:“缚来这二人何用,还不快推了出去,斩手斩脚!”又转对一旁希儿道:“他们原来都是你的部将,你怎么说?”
希儿劝道:“主公宽仁,与其废了他们二人,不如给他们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他们若能说服了朔方的残余势力,让其他十五城全部开城献降,奉主公为朔方的共主,岂不是不费一兵一卒而得朔方,省下了许多的气力。”
黄琦大喜,逐对庞青、庞亮说明了时限,又立下了那十五日的军令状,二人百拜,谢了不杀之恩,唯唯而退。
几日后,诸将安顿好了风雍城防事物,便要启程前往朔州接防,及行到一半路程时,却在那了无人烟的荒野之中看见个盘坐着的半死乞者,那人蓬头垢面,骨瘦如柴,却又着了一身好行头,面前放个黑陶大碗,旁边还有一展对子,正不知道让什么人来施舍,看见大军从身旁行过,撑着身子,连连不住地叩首。几个好事的军士看得有趣,赶上前去还想与他撩拨些银子,却看那黑陶大碗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无,气急将那一脚踢开了,又抢了他的一封对子,就往回跑。
希儿原本是坐在车上的,谁知憋闷了半日,竟自跨在了马上要透透气,看那行军队中几名军士抢了乞丐东西,忙叫住问道:“你们堂堂的戎武男儿,抢那乞丐的东西作甚!”
军士回道:“说来可笑,那乞丐作副乞讨的对子立在这荒野之中给谁去看,我们将他的对子抢来,还能写出几封家信,也不浪费了。”
“什么对子,拿来我看!”希儿一边说道,一边接过那对子去看,只见上面写着“昔日花魁侍郎,今日落魄侍郎。专待花魁经过,解我一段愁肠。”
希儿看过一遍顿时面色惨淡,急打马奔到那乞丐跟前,定睛一看,正是裴光,连忙翻身下马,叫几个军士将他抬到了车上。
队伍行了两日,已到了朔州城下,那庞青、庞亮率满城文武一派儒服鹤氅齐跪在正南的永安门前,手中拖着个木盘,将那朔方一十六城的兵符官册递给黄琦,又大奏鼓乐,迎大军入城,黄琦大喜,对庞氏二人不但不罚,还愈发的赏识起来。待到翌日,在隆庆殿前封赏百官,特加封希儿神都天册女将,赐名黄希,收为义女,庞青中领军,庞亮中护军,又设坛祭拜一番,收了庞氏二人为义子,排在五子原野之后。
裴光获救,在希儿处将歇了几日,渐觉好转,便对希儿说明了前后经过,细述道:“自那日别了姑娘,行到七盘城地方,夜里投宿的却是家黑店,被一伙人抢了盘缠不说,又逼我喝那毒酒,却是我命不该绝,抵着半条命半夜里逃了出来,露宿街头却被一过路的老道救下,他见我可怜,引我到他城外的道观中将歇了半月,算过了我的生辰八字便写下了这幅对子,要我在风雍城和朔州的路上等着便好,说自会有人前来相救,临走前,又将他观中的一件宝物付与我来保管,说那宝贝放在观中十分可惜,是时候示人了,要我将那宝贝高悬在朔州城里的隆庆大殿上,我不答应,他却说我必能不辱使命,还能因此飞黄腾达,正不知为何?”
“原来如此,但那宝贝现在何处?”希儿问道。
“就在我身上。”裴光边说边从袖中摸出一个绣花锦囊,递给希儿。
希儿从锦囊内取出一物,仔细一看,乃是一巴掌大的卷轴,二人将那卷轴缓缓铺开,那图恍惚间已变得硕大无比,竟自悬在了半空之中,将一幅如梦似幻的千里江山图映在眼前,只见那图上山川河流徐徐流淌,城池人口密集攒动,浑然近在眼前的一般。
二人狂喜,裴光道:“那老道临走时,付了我几句咒语,也可一试。”希儿会色,看裴光站定画前,用手指指着朔州城外方向,大呼一声:“入画出画,道气不差,急急如律令!”
眨眼的功夫便已遁入画中,不时,又见那画中青光一闪,裴光已手捧攒野花,又站在了希儿面前。希儿惊异道:“真是神奇,若换做了我,念那句咒语能入画吗?”
“可以一试!”裴光道。便将希儿站定画前,手指着城外方向,一样将那咒语大声念过一遍,却不见动静,试了几次丝毫没些影响。
裴光道:“奇怪,难道只有我能用这咒语入画!”
“这样也好,看来也是公子发迹的时候到了,且随我来。”希儿回道,又着青衣与裴光换了身道家行头,收了图纸,与小卓拿了,一行三人径直奔到隆庆殿上来见黄琦。
黄老将军初时不信,待裴光将那法术变化过一次后,顿觉惊异,击节赞叹道:“通此神奇者当奉为国师才好。”
希儿即附和着将些好言多加称赞,又将小卓的功绩表彰一番。黄琦大喜,是日便加封裴光神图将军,为其开府设衙,加封小卓虎贲中郎将,赐姓黄卓,又将二人收了义子,排行八子、九子,并命五子马原野将黄卓悉心调教,传授武功,不可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