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人逢喜事精神爽,遇到了这样珍馐佳酿,又是婕心的身子已然慢慢转好,众人的心情如何会差。
江寒、小飞忙了这几日,也要趁着这由头好好地施展一番酒量。索性与那小口杯并不去用,换了大盏还嫌不过瘾,只将着两个饭碗来喝。
倒是如此气势一出,几碗酒后也与那林府上下热络起来。聊天的聊天,喝酒的喝酒,也有那打边碟助阵的,自家不喝,只劝着别人来喝的,无论怎样,现场的氛围却是已然十分的在行了。
小熙和微凉自吃了几杯后,便去后厨与微凉她娘帮厨。虽则老夫人已是常年不动灶火,却是今日高兴,连那厨下的伙计一并敢了去与言玉相陪,非要亲自来讲究几个江宁府的传统味道。
虽然难怪了这几日小熙一直陪着老夫人拉话的功劳,却是自家女儿毕竟是自家的,唠叨的话如何多说,近来又无其他女眷,只将这老夫人见着小熙这丫头伶俐,偏将那一股脑儿的话头都向着了她。
见着二人前来帮厨,更是添了几分喜色。一会与小熙拉些家长里短,一会又将日逐听到的风言风语有意无意地来将微凉敲打,只将一个不大的后厨全然洋溢出着女人们的灿烂笑声。
小熙听着母女二人说着言玉的话来,自然也将平日听到的风言风语落到了实地。
虽然唐人女子的性子自是大度的,更何况小熙这样武家出身,更为撇托。却是这微凉姑娘到底为了什么事先与她那未婚夫罢了婚约,又与言玉牵扯上来,倒也不得而知,虽然心下存着几分诧异,却也不至于单为这事多去关照,只在心里十分钦佩着这位风流公子李言玉的本事。以至于手下一晃,在那红枣莲子的小小汤碗里加上了几大勺白滋滋的盐去,随后缓着步子端着食盘而来,偏将那碗特别作料的轻放在了言玉面前。
又是眸儿一转,见此时众人只管酣畅喝酒,哪儿顾得上来吃菜,又是桌上饭菜丝毫没下去多少,却只将那桌旁的五大坛酒水已然下了大半之多。
那林府众人多是些家丁伙计,趁着今日林老爷的脸色喜乐,自知心境不差,也自放开了手脚,正与江寒和小飞打成一片,连番敬酒。
怎奈这样的光景如何不惹人恼,吃饭的人不恼,偏偏厨下的人恼。若是林家老夫人迎了出来,见着桌上的拿手菜一样未动,怎能不发起火来。
小熙灵机一闪,想要朝众人喊话,却又怕失了体统,惹人笑话,继而只围在桌边挨个儿奉劝。
“多吃些菜吧......这么多菜再不吃就浪费了......”
“哎......这位小哥,多吃些菜,快吃啊,别光喝酒了,喝酒会伤身的......”
“小熙姐姐......”小飞张着酒碗来喊,“还不快与我们都敬杯酒啊......”
“是啊!是啊!”
“休要胡喊......”
“你将这桌菜都吃下了,我再来敬......”
“夫人苦了一个晌午为你们做的饭菜,却都不吃,是何道理......你们再不去吃,日后休想吃着夫人的手艺......”
众人闻声没得话说,纷纷罢了酒碗,提起碗筷来吃一阵,那头桌的林淼闻声也自将起刚刚传上的红枣银耳喝了一小口,又是放心不下,示意言玉也来喝起。
“这是拙荆的手艺,将军不要见笑......”
“今日有幸尝到尊夫人的手艺,实乃是我的福气了......”
“将军请便......”
“嗯......真香......啊咳咳咳......咳咳咳......好喝!好喝!啊......咳咳咳......”
言玉客套一句,也自将那汤碗托在手中来喝,谁知刚一下口,又是那咸味冲着甜味浓浓郁郁如何下咽,只在口中顺势呛了一个踉跄,两眼都要冒出了火花来,想要放下碗来,又是身侧的林淼正看着他喝,如何当面折人手艺,只得屏出口气来,一股脑儿地咽了下去,只将满嘴的甜味咸味分不出来,好似一段五味杂陈的心里,痛快说也不出,只顺手将这茶杯灌下口茶去,又迎出来笑脸,“想这味道里真似有一股浓浓的乡愁啊......”
“哦!此话怎讲!”
“林大人有所不知,在我的家乡,人们习惯于在特别忙碌的时候喝上一罐红枣莲子八宝粥,如果可以的话,再配上一碗热腾腾的方便面,哦!对了!那面一定是老坛酸菜牛肉面才行,那味道......怕是此生再也尝不到了......”
“.......看来李将军是怀念家乡了......不过,人生在世,何人又没得些许乡愁,老夫同样也有一肚子的乡愁难解啊......”
二人说着互敬了一杯吃了,而后言玉又斟满一杯道,“此次也多亏有林大人为舍妹瞧病,方才化解了这一遭难事,我李言玉纵有千恩万谢,也难回报林大人救命的恩情,唯此一杯薄酒,再来敬上......”
“这说哪里话!你我虽是做的工事不同,却也都是同朝为官,你又是陈公公介绍与我的后起之秀,日后的事情还要多去仰仗你才是的......还有你那馒头大般的龙涎香也算得上是稀世珍宝了,却将剩下的全都与了我来,我哪里消受!若要论起真正来,怕我还要倒找你许多哩......”
林淼笑呵呵地吃了一杯,又是二人与那林府上的几个老人一同来吃。
一炷香的功夫后,门首有两三人进到了院内,林淼打眼去看,正是陈公穿着一身玄色的暗纹蟒服立在了院中,身后跟着两个清瘦的两个小太监。
见着众人热情正酣,也自将那阴郁不解的面色一转,快步迎了上去,“今日吃酒,怎也不通知我一声,我可是十分馋你的酒呢......”
众人起身相迎,又与言玉一桌落座下来,添了碗筷却也不吃,只将几杯酒水喝下,瞥过一眼言玉后,冲着林淼稳稳道,“今日我来的不是时候,若是知道你们摆宴,必然将那宫里的陈年御酿将出几壶来与你们吃......好不比你林府酒水的味道差些......”
几人笑了一回。又是那陈公花白胡须轻轻一噘,似转了正色,道,“你们在此喝酒,我实不敢打扰,不过现在却有一桩要紧事我需与李将军商议,不知你府上可有清净的所在!”
“有......”
三人说完了话,从着前院一直来到了后庭,又是这林府身处闹市,本就进深没得多少,只将着围墙旁一座小小的藏书的所在供二人说话,林淼闭了门,自行离去,屋里只有言玉和陈公两个人。
言玉畅出一口气来,坐在了有些落灰的圈椅上,继而嗅上一嗅这满屋的书香味道,缓缓开口问道,“陈公公办事的速度确实够快......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着落......”
陈公将眉一展,也似显出了几分无奈,随即坐下了身,“李将军狮子大开口,老夫也是佩服的紧,不过......你昨日说过的话,可是一定要能兑现的......你要知道陛下他......也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
“怎么不能兑现!”言玉掀起衣襟,翘起了腿,只将微醺的面色沉一沉,继而正色道,“我自是能说出这样话来,多少还是有些把握的......不是空穴来风,空手套白狼的手法了!”
“那就好!”陈公稳稳的应了一句,“我虽然与李将军只见过几面,但彼此照应的默契还是有的,虽然讲条件不是我的本意,却也都是为了朝廷的大计而论......不夹杂什么私利......”
“那是自然......”言玉紧紧地接出一句,郎朗道,“我李言玉也是为了朝廷的大计才这样做的,难道不是吗!”
陈公笑笑,又道:“这个自然,李将军若真封作了汉王,自然就是这朝廷的柱石,也自然是要为朝廷做些大事的......”
“这么说来,陛下他答应了......”
“......嗯!”陈公点了点头,站起身来,“陛下答应了你的两个请求,而且答应的非常痛快!只是知道了有人要谋逆的事心里十分不快,那时,宫里宫外都是千牛卫的人,谁能分辨出哪个是要谋逆的,想要调换宫内防卫,势必会引起怀疑,到时候说不定会动手更快些了......踌躇了一夜,却是不知将军要如何履行自己的承诺......”
“你且放心......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现今而论,陛下的安危全然掌握在你的手里,将军千万不可大意了......”陈公捋一把花白胡须,矍铄的面上只将一对灿灿的眸子抖擞得十分精神,“再说,那宫里的千牛卫上下有一千四百余众,若真的闹了起来,非同小可。昨日夜里陛下已授了我密诏,卫戍京师的其他十五卫和神策军皆可有你我调遣,将军若需要什么配合,我们可以即刻前去传诏......”
“......何须如此兴师动众......”
言玉站起身来,缓步走动,只将身上的蓝襟长袍洒脱地轻晃着,口中依旧悠悠,“你且回去告诉陛下,只叫他在宫里稳稳地安睡,别的......什么都别管,也管不了......”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