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两年前诛杀李贵之后,那吴王殿下已然起了别的心思。他念及我等是江湖宗派,与朝事毫无干系,干起事来又十分的干净,所以事事委以重金,又许下日后的高官厚禄,刻意栽培,当时我就想,如果我们的人攀附着这个吴王,能慢慢掌握军中的兵权,岂不是距离通天教一统天下的大愿更近了一步......所以才......”
“所以......他让你们杀谁,你们便杀谁......不过我们通天教做起事来,向来隐秘倒是不假,可就算是如此,你们又是如何掩盖自己身份的?”
“因为有了吴王的资助,所以,平日里我们就如同对您所说的一般,均以富家公子的身份作为掩护,时常四处招摇,挥金如土,却是整个江宁府现在都传遍了这罗家巷内确有户潘姓的豪门巨室......当然,为了坐实我们浪荡的行迹,平日里也做些诸如纪家小姐所说的欺儿霸女的事,但其目的也都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
“你确实很聪明......”
“教主夸奖!只是前些日子,我们又接到吴王密令,要我们做好万全准备,怕是近日......又要对一个与他不利的人......”
“哦!”小熙眸光一闪,却是现在的一番对话已然够深,脚已踩在了泥里,如何不去多问几句,继而心下一定,清冷道,“看来......在你们的眼里,现在也只有了吴王,不曾有我这个教主了......”
“小的们不敢......”几人闻声周身一颤,更是呼出一个大大的怕字,紧着地面俯首贴耳,动也不动,又是那白衣机警,抢着那语气,忙张喊了起来:“我等对教主的一片忠心,可表日月,您在我们的心目中,就是至高无上的神灵,委身与吴王也只是权宜之计,我们......我们这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教主,都是为了通天神教啊......我们从小便谨遵您和诸位长老的教诲,我们的身体、我们的灵魂都是教主您的,要生便生,要死便死,绝无二话。现在......我们的灵魂的长生者正坐在彼岸世界观看着我们的表演,我们的心灵是黑暗还是光明,都在您灿灿如炬的黑色的眸子中,您是遥远星辰上的那颗最为明亮的......是我们的天生的灵魂的教导者......我们多想在那飞快的马腿上加上一鞭,迎着寒风,一直向那未知的湛蓝色的远处奔驰而去,啊......
天空中的雄鹰,你用那雄壮的翅膀,
护佑着这群大地的孩子!
雪山上的玄豹,你用那锋利的黑爪,
护佑着这群大地的孩子们啊!
......
我们站在那遥远的鲜卑山顶,看见了你的眼睛,
那双黑色的灿灿宝石,是先贤智慧的源泉,
我们按照您的指示,
扬起高高的马鞭,挥向那雄浑的山巅,
射出电光宝箭,追逐那曾经辉煌的亿万兆年,
每每思念,我们每每唱传,
请不要放弃这些遗留的孩子们啊,
请你听见啊,请你听见......
“......咳咳咳......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以前也确实没见过什么教派人士,听说他们可都是被从里到外洗过脑的......今日一见确实如此。可不管他说什么,无非是在对我表忠心就是了,这点我还是能分辨的!不过如此也好,现在言玉哥哥方入京师,对这里的情况并不熟悉,明日又要觐见天子,要为天子调用,无论如何,皇家的这趟浑水想必也是一定要趟的。现在他们既然愿说那吴王的事,那便让他们说好了......多多益善,不过......这酒劲儿确实够烈,怎么到现在还是有些晕沉......”
小熙听着几人那动作和表情十分夸张、抑扬顿挫的传唱声,不自觉地打个冷颤,继而抿了抿嘴唇,依旧冷冷,“够了!想与我面对面的表忠心,怕你们还不够这个阶品。我只问你,与我传递密令的那个人,是何身份......”
“他......”白衣闻声一晃,不吐不快,“回教主的话,此人便是千牛卫中的千牛备身,而此次吴王要除掉的人,也要我等与他里应外合才能奏效......”
“......哦!这千牛备身不就是皇帝的贴身侍卫吗?”小熙心下一紧,“说吧......吴王要除掉的,到底是谁?你们......又是如何布置的......”
“小的们不敢隐瞒......”白衣叹出口寒气,沉沉道,“那吴王殿下要除的,就是......当今圣上!”
说罢了话,许久缓过一口气来,接着道,“我们只是听说,吴王殿下前不久在与北方周人作战时出了些岔子,传说这周人犯境一事全是由他一手策划的,他自己且战且退,为的就是逼朝廷拨银,好给自己招兵买马,树立权威,扩大军事实力。而他下一步的计划则是窜通周人,逼宫谋反。当然,这些事我们也只是道听途说。吴王给钱,我们便替他做事,干净利索,不问别的。那宫里的千牛备身名叫宁奕,实际上他也是我们通天教的人。对于那皇帝老儿,我本是想着自己动手,于是几年前便已将他以军中比武第一的身份安插进了宫里,可是没想到,后来那吴王的势力变得越来越大,即使我们自己杀了那狗皇帝,也未必就是吴王的对手。所以,为今之计,也只期望能得到吴王的信任,慢慢为之......”
“......咳......说的倒是动听.....看来我通天教还委实是有些委屈你了......”
“你们准备何时动手......”
“十日之内......只要宁奕那边安排妥当,配合着吴王殿下与我们的兵马,里应外合,可即刻拿下宫城......”
小熙依旧悠然不动,秉持着三分灵动,七分清冷,倒是让那跪着的几人越发摸不透了她的脾性,既然此事如此的水深莫测,又是心轨迹一转,怕再多说时露出什么马脚,索性只瞥过了一眼门外风吹吱呀的飒飒寒声,单手一展,仅凭着一股内力,即将那桌上的几盏红烛抚灭,双手后背时,向着门外走去。
“教主......”
“......此事事关重大,绝非儿戏,你们需筹划得仔细,马虎不得,过几日,我还会来找你们......先跪着吧......”
几人闻声不敢多说,只待小熙跨出了门,再去起身相送,却是早已不见了丝毫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