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静海的码头边,郑家人建造了一座灯塔,这是一座七层高的灯塔,加上本身建造在码头边的一处高地上,这里便成了附近最高的地方,驻守静海的模范军的瞭望哨自然也就安排在了这里。在灯塔的顶层上,有一个很大的望远镜,这台望远镜的物镜的直径足有一个海碗那么粗,能看清的距离自然也比一般的望远镜远。
自打郑森带着大军离开了静海之后,朱由崧就对灯塔上的望远镜产生了巨大的兴趣,白天的时候,几乎有一半的时间都要待在这里。除了登上灯塔,用望远镜远望之外,福王殿下还爱上了钓鱼这项运动,所以,他剩下那一半时间,就基本上是待在码头的栈桥上钓鱼了。而且,因为对这两样活动的热爱,福王殿下甚至放弃了更舒适更豪华一些的居所,另选了一处距离海边更近的院子。不过熟悉这位王爷的内侍们却知道,福王殿下这样做,更大的原因恐怕是觉得这样万一有什么事情,便于抢先上船而已。
不过今天,福王殿下对于这两种娱乐却失去了兴趣,因为他刚刚得到了前线送回来的捷报,捷报上说大明官军大破流寇,斩杀流寇数千,俘获流寇更是数以万计(李自成跑得快,将辅兵什么的几乎全都丢下了。这些辅兵,就都成了模范军的俘虏。)。如今大军正准备乘胜追击,以便光复京师。
这份捷报自然让福王高兴不已,但是他并没能高兴多久,因为与这个捷报一起送过来的还有一份情报。
“什么?他们居然推举潞王监国?潞王,潞王有什么资格监国?‘立贤’?潞王哪里‘贤’了?除了弹琴,他还会什么?当初他们口口声声的说‘祖制’‘礼法’,如今却又说什么‘立贤’!我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他们……他们这是要我死呀!是要我死呀!”朱由崧脸色铁青,咬着牙从牙缝里面冒出了这样的话。想当年,东林党的人以维护祖制礼法相号召,搞了个争国本,断送了他老爹成为皇帝的可能;到了如今,依照礼法,这天子的位置本来就该是自己的,可是这些家伙,又抛掉了自己当年维护的“祖制”“礼法”,反而捡起了当初被他们指责为“奸佞”的家伙的“立贤”之说,玩起了双标,硬是要把一个和崇祯天子亲缘关系要远得多的潞王推上天子的宝座。朱由崧本来对于皇帝的位置倒不是特别的有兴趣,就他个人来说,他甚至可能觉得若是能做个太平王爷,比起做皇帝可能还舒服一些。但是,虽然后世的史书中一直把他描绘成一个变态的傻子,但是作为一位藩王的长子,他还是受过教育的,自然知道在历史上,那些对于皇位有威胁的人,大多会是怎样的下场。如果将来潞王真的登上皇位,如果有有心人要打什么主意,那肯定就会假借他的名义,因为从礼法上来说,他才是应该当皇帝的人。所以,只要他还活着,哪怕他真的什么都不做,也是对潞王的皇位的威胁,潞王为了保住自己的皇位,也会对他动手。这是不会以他的意志为转移的,上次的刺杀就是明证。
“殿下,少将军和吴总兵因为军情紧急,一时间也来不及回来。不过二位将军都认为南京的命令乃是乱命,他们是绝对不会奉命的。二位将军建议,如今反正南京那边正式的文书还没送来,殿下应该装作不知此事,立刻就监国之位,然后将我军大破贼军的捷报,以及殿下监国之事向南京发文,命令他们立刻调集物资,支援我军光复京师。”
“这样……这样可以吗?”虽然明知道自己不能再退缩了,一退就死无葬身之地,但是朱由崧还是习惯性的怂了一下。
“殿下!”孔璋下拜道,“如今大明外有建胬,内有流寇,天子殉国,神京蒙尘,实在是危若累卵,实在是再也禁不起什么变故了!如今诸王之中,唯有大王与天子最近。且大王于危难之时,督师直隶,大破流寇,于国有功!若是大王监国,天下之人谁能不服?若是大王不肯监国,使潞王监国,天下诸王又哪里会服气,只怕都会跳出来自称监国,甚至自立为帝。如此,我大明江山危矣!历代先皇之宗庙不保矣!真到了那时,大王就是死了,难道还有面目去见历代先皇于地下吗?大王,请为大明社稷,为历代先皇的宗庙着想,马上正监国之位!如此,我大明才有中兴机会!”
说到这里,孔璋须目皆张,直视着福王,倒真是一副忠臣的样子。
旁边的其他人听了这话,便也一起跪下来道:“请大王为天下社稷,为历代先皇宗庙,早正监国之位!”
“孤王德薄……况且,若是南京那边不奉命,却该如何?”朱由崧又问道。
“大王于危难之时,督师克贼,大王德薄,天下有谁德厚?大王于先帝为最亲,又于国家有功。且如今光复神京,指日可待。大王以如此功业,乃天下所望。谁敢不奉命?若不奉命,便是乱臣贼子,谁还敢为他张目?大王到时,以天下之所顺,攻亲戚之所畔。还怕有不成功的吗?”孔璋大声回答道,“福建总兵郑帅手中,尚有精兵数万,只要大王一声令下,便可以为大王前驱!”
朱由崧听了,脸色一阵变换,又是叹气,又是咬牙。过了一会儿,他突然道:“孤也是太祖子孙,哪里能看着大明覆灭?孤意已决,立刻就监国之位!还望郑帅,少帅,以及吴帅为国家恪尽职守,早日收复神京!”